李鹏程

9月25日和26日晚，交响乐《丝路追梦》(APursuitofDreamontheSilkRoad)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奏响。这部交响乐由周湘林、叶国辉、张旭儒、赵光、尹明五这五位作曲家合力完成，五个乐章　《序曲》《随想曲》《狂想曲》《幻想曲》《畅想曲》笔法各具特色、又在各乐章间互相呼应。虽是第一次在舞台上呈现纯音乐版本，但闭目聆听，只觉丝路美景流淌而出、历历在目。

值得一提的是，来自上音作曲系的这几位教授已多次集体创作大型交响作品，深受业界好评。周湘林、张旭儒、赵光和尹明五四人早在2011年就开始合作“四面八方———多民族民间音乐与交响乐队”系列音乐会，近至今年3月26日“四面八方”系列之三在上交音乐厅首演。此番作曲系主任叶国辉加入《丝路追梦》创作组，刚好形成“五人团”。这五人均热衷于移植民族民间音乐素材，并将其编织到恢弘绚丽的管弦乐中。不过，不同于19世纪末俄罗斯民族乐派“五人团”多是业余爱好者，他们均是作曲科班出身，如今正值中年，处于创作的成熟期，艺术追求和风格较为接近。这种合作方式沿袭自上世纪中国交响乐界常见的集体创作传统，半个世纪前诞生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即是此类典范之作。

交响乐　《丝路追梦》　构思于2016年初，同年9月19日由张亮指挥上海爱乐乐团在西安音乐厅首演，成为第三届丝绸之路国际艺术节的压轴新作。如今，周珂指挥上海音乐学院交响乐团将丝路交响带入上交音乐厅，精彩的演奏打动了现场听众，一位七旬老人听后感慨道：“昨晚因为雷阵雨没能赶来，今天雨过天晴再来听，这些年轻的演奏家用手中的乐器将我带到心驰神往的西域！”

就体裁属性来看，这部作品更贴近浪漫主义后期欧洲民族乐派作曲家常写的交响音画。五位作曲家以唯美的旋律线条勾勒出一幅幅生动的丝路音乐地图：《序曲》　始于古长安城门，《随想曲》《狂想曲》《幻想曲》遍览丝绸之路中、北、南三条路线，《畅想曲》归于古长安城门。各乐章的小标题不指向任何景象或故事，而是以各类体裁命名，赋予创作者最大化的泼墨空间。正是基于这一大写意式的纯音乐创作思路，整部作品才完全摒弃了西欧古典交响曲的奏鸣原则，强调优美旋律的色彩对比和自由展衍，古今中外的音响符号在此汇流。

乐曲对各类音乐文化符号的引用意味深长：作为整部套曲的开端，《序曲》并非仅仅起到序奏的开篇作用，主题糅合了“大雅”“敦煌曲谱”和“杏花天影”的旋律材料，宏大交响序曲的规模体现出分量极重的独立意义。《随想曲》更直截了当地引用经典旋律素材———两端是俄国作曲家鲍罗丁的歌剧　《伊戈尔大公》和《在中亚西亚草原》中的著名旋律，位于乐章中心位置的是哈萨克作曲家阿合麦特创作的歌曲《燕子》。当熟悉的旋律穿越百年时空在当代作品中重新生长，我们分明能听到古今中外的音乐在这里交织。看似是梦境中对往昔浪漫音响的追忆，实则是当代中国作曲家对浪漫主义民族乐派辉煌年代的艳羡。恰如鲍罗丁以西方人的视角、怀着对异域风情的迷恋写下浪漫主义化的东方音调，今日的中国作曲家又何尝不是在汉化那些传说中的西域音调？

(作者系浙江音乐学院音乐学系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