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桥续梦 ——木拱桥技艺传承人吴复勇
■摄影撰文/本报记者 谢震霖
新闻背景:
浙闽地区散落的廊桥,是世界上特有的桥屋结合建筑形式,工艺独秀,历史旷远,至今保存有宋代以来各式廊桥数百余座。用何方法使它“延年益寿”?能否传衍祖先的造桥手艺?曾让人纠结与唏嘘。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指出“这种技艺通过口头、个人示范等方式来传承的衰落,缘于近年快速的城市化、木材的减少和现有建筑空间的不足,已威胁到这项技艺的传承与生存。”因此在第四次“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间委员会”会议上,濒近失传的“中国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被列入《急需保护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几乎与教科文组织动议同时,现存廊桥最多的浙江省庆元县也出台一项重要举措,对20名廊桥艺人进行体制内的职称评定。吴复勇等4人经丽水市中评委破格颁授“廊桥工程师”职称。
电影《廊桥遗梦》(thebridge of Madison county)里牛仔般的摄影师罗伯特说:“遇到美丽的风景就停下来”。其富有诗情的译名“廊桥”,甚至埋没了中国古已有之的本名——“木屋桥”“风雨桥”仿佛被裹上几许芝士味。
日前,当记者端着相机驻步廊桥风光,却遇逢廊桥背后的一位“奇人”:58岁的吴复勇,个子矮小,手艺超群。世上单跨最大的廊桥给他搭建,不用图纸和铁钉,横空天堑,宛如划出一道靓耀的飞虹。
解析“木屋桥”
在摆满自制的廊桥模型的家中,吴复勇指着墙上《清明上河图》称:“这幅名画出现之前,我们当地就已有‘木屋桥’,桥龄比它年代还长。”与生俱来的造桥基因,从其话中透现某种自信。原来张择端画中的拱桥样式,就是吴复勇所承继的那种古老工艺。
“廊桥的构造很科学,它采用斜撑式构架,不用一钉一铆,全部用榫头连接,接合缜密,十分坚固,上百年的廊桥才能延续到今天。”吴复勇介绍,庆元廊桥的核心结构是用数十根粗大圆木,纵横交错成拱;木拱架呈“八”字形的榫卯结构体系,具备抗压、抗侧移的功效。桥拱架底枕木上竖天门柱,直通廊屋顶部,使廊屋与木拱架浑如一体;桥面板依次铺上箬叶、木炭、砂土,再铺砌卵石或小青砖,可通风、散气、防腐。除了集廊、楼、亭、殿、阁、道之大成以外,廊桥还设神龛、桥凳等构造,是交通、祭祀、歇息等兼有的建筑载体。
记者随吴复勇来到“龟湖桥”工地,它是目前世上单跨最大的廊桥。跨度达到40.3米,高8米,全由福建杉木为主要木料,一根的重量就达一吨。吴复勇仅带领五六个人组成的团队,六个月下来工程已完成过半。
“搭建廊桥事先没有图纸设计,规划都深藏于胸,完全靠传统工艺建造,整座桥一个钉子都不用。但木料需一根一根地计算,才能做到彼此之间的粘合度不留缝隙。在前期的备料中哪怕出现一点误差,就有可能影响到桥的质量。”吴复勇服膺古代的造桥智慧,颇有“道士炼丹,炉火纯青”的境界。
梦织“风雨桥”
廊桥、农耕、书气、美景,勾勒出庆元的醇浓风尚。尤其把古老的廊桥奉为祈祥的神物,已浸透当地人的日常生活。凡有婚嫁,新人都以盛装携手步行过桥为仪式,洁白如雪的婚纱挟带一路笑语,寄意“风雨桥”给予遮庇人生,共同编织横跨古今的美好未来。
眼前的“兰溪桥”是明朝的遗存,吴复勇亲手修复过它,此刻看到又多了对“鸳俦凤侣”,也盼望廊桥技艺“后来人”,从他手中拿起接力棒。
吴复勇的父亲是乡里修桥人,从小耳濡目染,手艺传到吴复勇手中,有了进一步的拓宽和延伸。他颖悟绝人,潜心钻研木拱廊桥的修造工艺。吴复勇说,自身练就的造桥技艺,是经过长年累月在各地摸索出的实践经验积累下来的。自去年父亲去世后,他颇感无奈:后辈纷纷离开山坳,去往大城市谋一份现代白领生活,廊桥的手艺活看来家族传继无望,所幸,造桥技艺很大程度上可以依靠师徒传承。吴复勇收下的门生中,最近多了一位高学历的女徒弟刘妍。她留学德国专攻西方的造桥工艺,近来时常回到山间随吴师傅学艺。“刘妍的精神感动了我,她能从锯木头开始学,可真踏实哩!”吴复勇由衷赞叹。
“西方的所谓廊桥和东方的廊桥结构不一,前者是一种衍架结构,而东方的廊桥通过卯榫衔接,全身不用一根铁钉,可见神工天巧。”刘妍曾经尝试用计算机软件来演算记录吴师傅的廊桥制造过程,但这仿佛是两个世界之间的对话,完全来自造桥者内心世界勾画的巨构,让精密的公式计算无法推究。因而,廊桥的建造体现了华夏祖先非凡的建筑水平,并在技艺中表现出丰厚的心理和精神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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