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凤凰雪上公园幸运地躲过了大风的侵袭，由此应运而生的是过去数届冬奥会最胶着的一场自由式滑雪男子空中技巧决赛。这场令所有观者屏息凝神的角逐中，贾宗洋独自经历了两段漫长等待。

第一次发生在最后一跳前，压轴登场的他那时距离中国代表团在平昌的首枚金牌，还差一次不低于128.51分的跳跃。山顶的寒风不时调转朝向，贾宗洋用手势与站在半山腰的教练做着最后沟通。此后约莫两三分钟，这位冬奥会三朝元老始终在耐心等待，等待着风况进入自己的可控范围。那一刻同样陷入寂静的还有现场不计其数、高举着中国国旗的观众。赛后，贾宗洋说自己当时并不煎熬，或许他已习惯了这样的过程。就像他在去年初回归国家队前，等待着伤势痊愈再逐金牌梦的那段岁月——四年前的索契冬奥会上，贾宗洋斩获该项目铜牌，而他渴望着如前辈韩晓鹏般站上奥运会最高领奖台，“有时候，睡觉时会无意识想到这个画面，就是拿第一名的画面。”

贾宗洋的另一次等待，是在那套舒展而又连贯的表演之后。除了落地时双腿弯曲过度，这一跳几乎难觅瑕疵。然而，在裁判亮分前，一切基于观感的判断都没有意义。从完成动作到打分公布，除了与竞争对手们简单地寒暄拥抱，贾宗洋几乎没有任何言语与表情。直到意识到自己以0.46分的微弱优势输给乌克兰选手阿布拉缅科，失望的情绪顷刻间写在了贾宗洋的脸上。即便事后不愿承认，雪场的大屏幕依然记录下了他在领奖台上眼角湿润的模样。他的表现配得上一切赞美，但在这样一场残酷的拼杀中，冠军以外的所有人都不得不咽下心中的遗憾。

今夜的这场决赛总共上演了27次跳跃，其中有17次得分不低于120分。这自然有接近完美的天气原因，但在齐广璞看来，这其实是偶然中的一种必然，“这项运动这些年的发展堪称恐怖，难度和质量提升得非常快。”决赛次轮，同样作为夺冠大热的他跳出122.17分，却依然遭到淘汰，而这与前些天狂风肆虐下只要站住就能晋级的女子空中技巧决赛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也正因为高质量的跳跃不断上演，贾宗洋与阿布拉缅科的最后一跳几乎被置于显微镜之下比较。完全相同的动作，差之毫厘的得分，这枚金牌距离中国队究竟有多远？从某种意义而言，或许比分差所呈现出的差距更为接近。只不过，当部分习惯于散布阴谋论调的舆论又在鼓吹着类似言论时，无论贾宗洋本人或是另一位止步次轮的中国老将刘忠庆，都不愿将此归咎于裁判。在他们的举手投足间处处都透着坦荡与豁然。

事实上，就在贾宗洋最后一跳落地的那一刻，最后的结果已在刘忠庆脑海浮现过，“当时我就觉得金牌有点悬，贾宗洋的动作没问题，比对手跳得更高、更远，但他的落地蹲得有些深了。”裁判的技术打分表也证实了这一判断——尽管空中姿态分不相上下，但在关键的落地动作一栏，贾宗洋处于明显下风。

至于那些关于教练组为何不在最后一跳为其增加难度冒险一搏的质疑，考虑到次轮中国队仅贾宗洋孤军作战，而他本就不以难度见长，这一切其实不难理解。换句话说，对于这场令贾宗洋事后感到无比遗憾的决战，中国队已尽人事，而结果多少有些负于天命的意味。幸好，错过的金牌梦不会就此终结。

作为中国自由式滑雪从阴盛阳衰到齐头并进的见证人，刘忠庆曾在都灵亲眼目睹了韩晓鹏的历史性夺冠，而他对于中国男子空中技巧项目的发展始终态度乐观，“改变与我们在选材的理念、教练员的理念更新有关，因此才能挖掘出齐广璞与贾宗洋这样的天才运动员。”在他看来，如今中国在这一项目已具备了顶尖水平，四年后在中国举行的冬奥会上或许会有更光明的未来。值得庆幸的是，在两位队友仍对未来的去向态度摇摆时，连续三届奥运会名次不断上升的贾宗洋已确定将至少坚持到2022年。仅凭这一点，就足以令人心存期待。

（本报平昌2月18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