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索起跑线 | 方益昉

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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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爱婿在新泽西长大，竟练就翘舌北京话，四声变调也罢了，还能儿化音。自他进入我家，ABC完胜满屋子沪版普通话。其汉语训练起步虽晚，明显残留填鸭式恶补痕迹，但发音确实标准。这几天，他替儿子乐呵，“格方周岁啦，变成toddler（幼儿），不算infant（婴儿）了”。我也配合着别扫人兴致，未就汉英混杂的洋腔，提供修订意见。</p>
 <p>试图为人生精确分期，本身就是难题。包括世界卫生组织在内的学术界，经常校正所谓年龄标准，以致寻求无缝对接的汉译名词，也颇费周折。生命第一阶段，分称胎儿、新生儿、婴儿、幼儿、学龄前儿童和学龄儿童。有些专用词汇极生僻，得花些时间牢记，才能随意汉英切换。</p>
 <p>生长发育各期的细分，背后蕴含相当深奥的医学依据。当年就读医学院，除了直接相关的《妇产科》《儿科》《学校卫生》等课本须背得滚瓜烂熟，还要熟悉诸多其他基础和临床科目，将有关人之初的概念与要点，统统融会贯通后，方有资格去教学医院等机构见习。毕业行医后，真正称职的医生还得与时俱进，不断补习并进修。</p>
 <p>哪知人到中年，自家娃儿出生后，夫妻俩整天焦头烂额，再也顾不上按知识点逐一照本育儿，能一把屎、一把尿把娃拉扯大，就算烧了高香。回想那段日子，我俩根本无暇欣赏小生命日长夜大的天赋乐趣。</p>
 <p>如今孙辈面世，自身既无生育巨变后的不适，也已摆脱职场高压的困扰，闲暇之余难免入场指导，针对新生命的点滴变化，品头论细节，还常意犹未尽。</p>
 <p>我曾将纽约西奈山医院提供的成熟胎儿B超图，放朋友圈即兴秀娃。坐标北京的一位科学编辑惊呼，“比起我娃的B超，清晰度有跨世代的差别”。我秒回微信解释，区别应该源自两地的医政管理红线。性别检测属于国内严控项目，医生若想凸显胎儿性别特征，把它拍得纤毫毕现，其实易如反掌。首都医院硬件的领先，我是见识过的。</p>
 <p>女儿娘俩煞是幸运，2022临近年终时，顺产蒂落。随即伴着儿歌摇啊摇，来到外婆桥畔住数周，宝妈与妈宝迅速满血复活。某日，我趁格方刚睡醒，小手小脚未被束缚，突然给他一个小小的晃悠，只见其本能地将四肢收紧蜷缩，潜意识明白无误，他会寻求自我保护。这下我放心亦称心了——格方神经系统发育完善，人生首次应试，喜提满分。</p>
 <p>主动刺激娃娃神经末梢，是现代围产期医学强调的新颖理念。著名幼儿发育专家金大夫，九十年代末旅美进修涉及自闭症的理论与技术，在我家暂住几周，我也顺便更新了相关知识。临床医学建议，越早对新生儿实施全身按摩，形成大脑皮层正反馈，就越有机会最大程度缓解发育缺陷可能导致的病理表现，尤其要将新生儿从裹得紧紧的传统“蜡烛包”中解放出来。</p>
 <p>翻身得解放的我家宝宝，平时在床上或地下，肆意动手动脚。他的文字图案类玩具，品种最丰盛——原以为彩色图谱吸引娃，谁知此般认知早已过时。女儿说，婴儿早期暂处生理色盲与近视阶段，最多只能识别一尺左右的黑白图案。每当外婆撞见格方使劲抬头盯图片的场景（下图），立马心疼打圆场，“好了好了，格方累了，不读书了”，起跑线瞬间抹净。二十年前天天对着女儿吼作业的虎妈模样，如今完全无法想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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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mg class="ait_item_box img_default" style="max-width: 600px; height: auto; display: block; margin: 0 auto;" src="https://image.whb.cn/image/f0dcbe77e03846e1aa04564af1c492f7.jpg" alt="" width="718" height="598" data-id="986092" data-src="https://image.whb.cn/image/f0dcbe77e03846e1aa04564af1c492f7.jpg" data-width="718" data-height="5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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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然后进入呀呀学语阶段。托儿所老师说，同班几位同学，已会呼唤爹娘。我家宝宝出生月份小，尚处单一爆破音指代多种含意的朦胧阶段。</p>
 <p>起初，我们发现格方见到爸妈，会发出类似称呼的“叭”音，听上去既像爸，又算妈，全家甚为激动，迎接开口说话的新起点来临。谁知他在起点徘徊许久，呆萌状令人捧腹，又稍兼担忧。饿了，他大叫“叭、叭、叭”。吃饱后开始游戏，把小球准确投入玩具孔洞，立即自得其乐“叭、叭、叭”，还拍起小手自嗨搞气氛。他还会将小人书一本本递来，嘟囔“叭、叭、叭”，请你讲故事。讲课毕，格方竟自个儿把书本准确归置原位。</p>
 <p>但一家人还是觉得事情不一般，开始严肃讨论语言发育专题。到底该采用哪种家庭口语——英文、普通话，还是上海话，为宝宝正式开口营造适当的语言氛围。</p>
 <p>没过几天，格方的专职儿科医生一席话，让全家紧绷的语境，瞬间破防解脱：“平时成人该说啥，就说啥。”人类幼崽天生具备语言逻辑，即使面对几种日常口语的混搭，也不会陷于混沌。无言的初始人生，观察与思维潜能，往往超前发育。</p>
 <p>回想起来，女儿当年开口极晚，难道也算母子同心？我们曾经担心这或造成她对周边事物的不明就里，我因此大量阅读儿童心理学资料，寻找合理解释，终于发现曾有大师拿爱因斯坦说事，断言幼儿开口越晚，逻辑能力和理性思维越强。这结果好歹缓解了一些平白无故徒添的自我烦恼——新科父母都为子女操碎了心。</p>
 <p>时间作证：女儿一路顺畅，终获常春藤大学应用数学与金融专业学位，逻辑理性碾压老爸；如今不仅升级为宝妈，同时也升职成了上市公司的MD，不过那是华尔街的高级职称，并非老爸老妈拥有的医学博士头衔。最重要的是，女儿更接受新世纪的婴幼儿养育模式，相信人生处处可起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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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方益昉<br>
   图：方益昉<br>
   编辑：钱雨彤<br>
   责任编辑：舒&nbsp;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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