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 爱的信仰：手执刹那烛照人间——读何向阳40年诗选《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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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论何向阳的《如初》，这是冒险而富有挑战的一件事，毕竟这部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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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谈论何向阳的《如初》，这是冒险而富有挑战的一件事，毕竟这部诗集的厚度足以覆盖我的生命长度，但是，当我在读这些诗的时候，常常深陷其中，仿佛无形之间，这些文字已经与我的生命发生关联，面对这些赤裸似血肉的文字，我好像会置身于自己写诗的状态，因此，我只能以同样赤裸的姿态去迎接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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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初》，何向阳 著，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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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trong>《如初》的血肉之躯：关于诗歌的渐变</strong></p>
 <p>何向阳有着诗人的自觉性，《如初》的创作脉络是清晰而决绝的。从1980年始，每十年作为一小辑，至2022年，分别为“似你所见”“犹在镜中”“提灯而行”“是身如焰”，四个部分的命名是诗人的主动剖析，也是心路历程的铭刻。这四个部分从一而终，内生于“我”，却表达着于对生命的豁免，尤其是当我们面对极度“内卷化”的社会环境与高速运转的生活节奏时，这些诗句常常具有启示性。</p>
 <p>诗歌创作的过程，语言常与经验相关，经验又常与感官关联。在我看来，这四个部分，同时代表着诗的四种声音，第一部分可视作如我的解构，“如是我闻”，更多的是诗人遵循发出自我的真实声音，解构则意味着同时保持着审慎的态度，深刻的自省。第二部分是镜我的确立，诗人注重进行自我对话，但这个对话者常常出现于“胸膛”，《如初》中，“胸膛”以“镜”的意旨出现，区别于以他人为镜，或是博尔赫斯以金属、大理石、玫瑰为镜。第三部分是诗我的融合，诗人在诗歌中建构出了“我”，甚至难以分辨哪一个“我”会更加真实，当二者平分文学与现实世界时，也是二者同享精神世界的时候。第四部分是原我的献祭，诗人献出了自我，隐匿于创作的世界之中，这种感觉就是水消失于水，诗流淌于诗，灵魂归于灵魂。</p>
 <p>以对“空无”意境的表达，以及对“谁”的追问为例，也可洞悉诗的声音的流变路径。“似你所见”中，总是重复出现自问自答式的诗行，比如，她写到，“进行着没有对象的对话/灵魂中的对手”“对着空无发问/和流泪/”，如同面对“那个并不存在的/爱人”。《致》这首诗中，诗人对自身的洞察是大胆的，诗中写到，“我的梦想/从不给哪一个人/我的征程/也并非为一人所系/原谅我的这种保留/说给你/并不是我所有的话语/写给你/也不是我所有的诗句”，她不计划取悦任何人，甚至包括自己。</p>
 <p>第二部分“犹在镜中”，当诗人表达“空无”时，它以“灰烬”的形式出现，并不自觉地呈现出时代意识。比如，在《野火》中写到，“所有的所有都会消逝/我们的相识和开始/如一阵荒野的火/燃烧 熄灭/除了灰烬并不给这世上留下什么”，此刻的对话者则是“被我揣在胸膛的人”，以镜为镜是常见的，但是以己身为镜，同时形成对话者确是少有的，其间可见挣扎与生长的纹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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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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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提灯而行”中，《谁》这首诗是延续的问询，但却是不同的“胸膛”，这首诗中，诗人写到，“行走过多少座山峦/如今群山行走在我/胸膛里”“谁会向你讲述/星空下不息的江河/哪一滴海水/回到陆上/凝成了盐/或者/沙砾/或者/你”，讲述故事的“你”，在晾晒为“你”中相遇，这里很难将现实与虚构区分，这也是诗歌的非逻辑，也是诗为诗的写意之处。</p>
 <p>在第四部分，很明显的是诗人对于道路的探寻，这是条救赎之路，再次出现的同名诗《谁》中，面对空境，面对“谁”的反复追问时，诗人写到，“我爱/从神殿上/下来/走向/我”，“我”既是被供奉的灵魂，也成为了灵魂的践行者，所以“我”可以吞咽血，再蘸着泪，反复书写于漫漫长夜。</p>
 <p>何向阳的诗，总是在恰如其分的抒情中保持着警醒，她对于人世间情感的表达呈现出广度，将白纸视作天地，随时上马，驰骋于生命，但是，当她拉弓射箭时，我们虽未看到箭矢，却早已见证那被刺穿的称之为灵魂的靶心。</p>
 <p><strong>诗的刹那意识：作为智慧的直觉</strong></p>
 <p>四月初，我在返乡途中，随身携带《刹那》。当我抬头时，我看到的四月的坟头纸与盛放的迎春。那个刹那，它们是荒凉的北方大地唯一的鲜妍色彩，但却生死相隔。这让我想到，对于刹那的理解，或可引申为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关系，而我们面对的更为长久的仿佛是生命的阴影。何向阳的诗中，刹那是作为复活，一种生命的唤醒而存在的。</p>
 <p>面对刹那，我们同时也要正视世间遍布的阴影，阴影可以是黑色的、灰色的，但是它以自身的存在也证明了光明，它们是被掷入无限的渺茫，但是，如同同时存在于黑夜的星辰，存在于坟头纸的迎春，它们以刹那的模样点亮幻想的宙宇时，意义由此获得新生。《刹那》中，诗人写到，“是的，我站在这里/遍野是/可以俯瞰的/高楼/删掉庙宇的城市/吊在半空的身体/心脏/空无所系的殿堂”“神的背后/到处是移动的躯体/如此迅疾/迷惑与得救/都变得瞬时、速朽/沉沦、上升/或屈从于更为强大的/掠夺的/力量”，而面对时代的“巨柱”或是“雕像”，诗人仍然可以心生“莲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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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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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读诗时，我总会觉得有种平衡的力量，这种平衡的力量，或是来自诗人智慧的直觉，并且实现了诗歌天平的平衡。对我来说，我更愿将这些短句视作路径，走向深处，祈祷、记载、信任，在现实的兵荒马乱中，去找寻神秘的象征，释放生命的另一半世界，唤醒死者的力量，从而抵达至你或是我的全部，促使人们重新思考这趟被迫开端的生命之旅。</p>
 <p><strong>诗与诗人：作为意义的焰火</strong></p>
 <p>诗是何向阳的灵魂所在地、生命的献祭之地。非常难得的是，她对于诗的接纳方式。她拥有诸多元素可以吸纳，她同时是作家、评论家，始终在场的处境也可以让她随时介入潮流，无论是上世纪80年代还是当下，她都有介入现实主义的资本，介入现代性，也仍保留有乡土的记忆，更有古典主义与哲学思维的加持，但是她仍旧如初，她以面对真理的虔诚来处理诗与世界的关系，并不知疲倦地进行前路的勘察，这使她在思考问题时总表现出异于常理的判断与方向。</p>
 <p>在如何处理灵感泉源的问题上，诗人掌握生杀大权。比如，里尔克的《杜伊诺哀歌》、艾略特的《荒原》、阿赫玛托娃的《安魂曲》，都在处理着时代和生存的问题。在这个方向上，何向阳的诗在唤醒我们接受微小、荒谬、晦暗和众多俗常而无意义的时刻。在她看来，生命的每一次燃烧，都是神的降临、存在的创造、刹那的永恒，即辽阔，这些是我们日常却总是会忽略的生活轨迹。在处理诗人自身存在的问题上，可以看出，她接受诗人的自我囚禁，因为她已经拥有能够战胜黑暗的力量与信念。</p>
 <p>从某种意义来说，诗只是以诗的形式实现表达，真正值得我们关注的应该是它的动因，它有自己的内核，有自己得以阐释的泉源。当我们通过感官的方式获得了灵感，实际上这是一种生命的联系，我们对于诗的判断，本身没有价值标准，没有固定的逻辑规则。但是，在阅读过程中，它会形成一种反馈，反馈到个人。这个过程中，逻辑是最不重要的，在我看来，何向阳的诗为我们的内心提供了一种内心得以生活的形式，她遵循着爱的逻辑，作为根本的源动力，也赋予着现代人本不可或缺的精神领地。我想，定是所爱，便成如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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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霰忠欣<br>
   图：视觉中国<br>
   编辑：周怡倩<br>
   责任编辑：朱自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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