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 查戈斯人的故事：大国政治博弈下的艰难返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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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的群岛：查戈斯人的流散与抗争》

[毛里求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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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忧伤的群岛：查戈斯人的流散与抗争》 [毛里求斯]南多·博达 著 曾珠 译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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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查戈斯群岛地处印度洋中部，是连接欧洲、亚洲、非洲、大洋洲的海空要道，其地缘位置具有重要战略意义。该群岛为毛里求斯原有领土，1810年被英国占领后，长期处于英国的殖民统治中。1965年，毛里求斯获得独立，附加条件是查戈斯群岛成为“英属印度洋领地”。其后，英国驱逐岛上原住民，查戈斯岛民被迫离开家园，部分查戈斯岛民投身争取岛屿主权的斗争。2006年和2007年，英国高等法院、上诉法院裁定查戈斯岛民有权重返家园。2019年5月，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敦促英国尽快向毛里求斯归还查戈斯群岛。</p>
 <p>本书取材于多位查戈斯岛民的亲身经历，作者将查戈斯群岛的故事与整个冷战时期的历史大背景紧密结合，以原住民被驱逐、受压迫、身处夹缝中不断斗争的第一视角，反映了发展中小国及其人民在霸权格局下艰难的去殖民化进程。全书分为三个部分，分别讲述了岛民悲惨的流亡经历、艰难的主权斗争过程和最终获得的返岛权进展。</p>
 <p><strong>&gt;&gt;内文选读</strong></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strong>译后记（节选）</strong></p>
 <p>书中所讲的故事基于真实的历史事件和人物，作者自身也在毛里求斯政府担任要职，书中很多表述和史料都有据可查。可以说，这是第一部在国内出版的完整讲述查戈斯人故事和查戈斯群岛问题的重要书籍。于读者而言，本书也可作为一部了解查戈斯群岛历史、查戈斯岛民的境遇、英国与毛里求斯关于查戈斯群岛的领土争端由来、英美联合修建迪戈加西亚岛军事基地背景的基础性读物。</p>
 <p>在一次采访中，作者南多·博达这样解释本书的写作初衷，得益于记者工作经历，他曾接触过几位带领查戈斯人政治抗争的查戈斯领袖，这让他深入了解到查戈斯人所遭受的苦难经历。他为这一群体的不屈斗志和抗争精神所打动，于是产生了一种想要讲述他们故事的使命感。查戈斯人一直在与命运抗争，不屈服于大国的强权，只不过是为了争取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权利——返回故土，获取赔偿，体面地生活。而这场斗争，不仅仅是属于查戈斯人的，也是属于毛里求斯人的，同样也是21世纪广大受压迫人民团结起来反殖民主义的坚决斗争。</p>
 <p>因此，从作者这席话不难看出，对这本书的阅读需要将其置于反殖民主义这一宏大视野下去品味、理解和感受。</p>
 <p>故事以两条时间线展开叙述：一条是查戈斯人如何被无情驱逐、流放，然后走向与大国抗争的故事线；另一条是英国与美国在冷战思维下如何密谋部署修建印度洋军事基地，以及为了保障基地的建设和运行而驱逐岛民并弄虚作假的历史线。两条时间线交错展开，密切关联，前者为果，后者为因。</p>
 <p>查戈斯人，正是英美大国地缘政治博弈棋局下的悲剧群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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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戈斯群岛在印度洋正中心（图源网络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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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悲剧，源于美国冷战思维下的战略部署。</p>
 <p>二战后，为应对苏联在印度洋上的影响力和威胁，美国急于在印度洋上寻求建设一处“关键战略岛屿”，作为投射其军事实力的海外军事基地。查戈斯人的家园——查戈斯群岛无意间成为美国军方选中的绝佳地点，从而不由自主地卷入美国印度洋战略的旋涡。查戈斯群岛位于印度洋中部，能够极大便利美军在印度洋上的军事行动，辐射其影响力，同时群岛偏远的地理位置也有助于美军远离他国政治攻讦。该岛还处于美国的盟友——英国殖民统治之下。英美双方在印度洋有着共同战略利益，双方一拍即合，开始谋划在该群岛修建军事基地的可能性。之所以要谋划，是因为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非殖民化运动已经如火如荼，绝大多数非洲国家相继实现国家独立和民族解放，毛里求斯也处于独立进程之中，查戈斯群岛很可能作为毛里求斯附属地而随之摆脱英国统治而获得独立地位。英美双方煞费苦心，一方面处心积虑威逼利诱毛里求斯“同意”将查戈斯群岛分离出其领土以作为同意毛里求斯独立的政治条件，另一方面通过刻意行政安排将查戈斯群岛纳入英属印度洋领地管辖区域之中，以保障英国对其实施有效统治，并将该群岛排除在各类法律管辖范围之外，为美军开展各类军事行动提供战略便利。1966年，英美双方签署军事基地协议，首个租期为50年。随后在美国示意下，英国开始安排将查戈斯人全部驱逐至毛里求斯和塞舌尔等地。至1973年，查戈斯人被全部驱逐，岛上不留任何“活物”，而美军则正式开始在岛上大规模扩建基地，逐步将其变成美国介入印度洋事务的关键据点。</p>
 <p>查戈斯人的悲惨命运，就这样在英美的谈判桌上被决定。</p>
 <p>先是驱逐。</p>
 <p>美军要求岛屿被彻底“清扫干净”。为避免联合国非殖民化机制监督，英美双方称岛上没有固定居民，只有流动季节性劳工。在英美安排下，最后一批查戈斯人在一个黑漆漆的夜晚被装在运输鸟粪的货船上运至毛里求斯和塞舌尔等地。经历重重艰辛磨难，最终等待他们的却只有痛苦、绝望和极度贫困。虽然他们曾是奴隶的后代，数百年前他们的祖先被殖民者通过万恶的奴隶贸易被带到了这里，他们不曾属于这里，但他们在查戈斯群岛已缓缓扎下了根，有了共同的历史、语言、文化和传说，成为印度洋岛屿上的一个小小的民族。于民族而言，驱逐，意味着再次“拔根而起”，飘零海外；于大国而言，驱逐一个民族，是反人类的暴行。</p>
 <p>然后流放。</p>
 <p>查戈斯人在毛里求斯的生活是悲惨的，他们没有现代社会必需的劳动技能，种植园经济生活让他们只会加工椰子和捕鱼。而独立后的毛里求斯正面临新生国家成长路上的阵痛，社会、经济危机叠加，失业是普通人的生活常态，又何谈查戈斯人呢？英国承诺的安置和补贴也不过是一纸空文。他们只能匍匐在地，艰难挨日，形同蝼蚁。“忧伤”（sagrin）成为生活的主要基调：他们是一群“失根者”，一群回不去故乡的人，一群社会的边缘人，是异族，是另类。没有人为他们呐喊，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忧伤”，是一团浓浓的迷雾，将他们困在其中，无法解脱。这也就是本书书名之由来。</p>
 <p>最后唯有抗争。</p>
 <p>在绝路上挣扎多年，查戈斯人决定与命运抗争。先是妇女们以不屈的意志开始绝食抗议，然后是越来越多的查戈斯人走向了政治抗争的道路。他们要生活、要活着、要活得像个人！可谁该为他们的命运负责？是英国，美国，还是毛里求斯？该以什么样的道路寻求正义？又该以什么身份？</p>
 <p>查戈斯人成立了政治组织，他们以英国人的身份向英国高等法院寻求正义的道路走不通，直接向美国人寻求赔偿的道路也行不通，因为美国人总是以英国人为其挡箭牌——毕竟，协议是美国和英国签署的。他们的命运、他们的悲伤，又该适用于哪一条国际法条约呢？……</p>
 <p>道路是艰辛的，但终于，他们的声音被听到——毛里求斯政府支持他们。毛里求斯政府将对查戈斯群岛的主权诉求与查戈斯人群体的人权问题一并提出，向英国正式发出了讨回查戈斯群岛主权的声音。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毛里求斯政府采取了各类国际司法途径寻求查戈斯群岛问题的解决办法，历经艰难险阻，才最终迎来胜利的曙光。</p>
 <p>2019年2月25日，国际法院就1965年查戈斯群岛从毛里求斯分裂的法律后果发表了咨询意见，确认毛里求斯的非殖民化进程在1968年没有依法完成，认定毛里求斯的非殖民化是以违背人民自决权的方式进行的，因此，英国对查戈斯群岛的继续管理构成了引起英国国际责任的不法行为。法院表示，这是一项具有持续性质的不法行为，是由查戈斯群岛与毛里求斯的分离造成的。英国有义务尽快结束对查戈斯群岛的管理，而所有会员国必须与联合国合作，以便完成毛里求斯的非殖民化工作。这里的“会员国”尤其针对的是美国，目前美军军事基地的存在成为查戈斯群岛非殖民化问题解决的最大障碍。2019年5月22日，联合国大会高票通过第73/295号决议。根据该项决议，英国应在决议生效6个月内，也就是2019年11月22日之前无条件撤离查戈斯群岛，并将其主权移交给毛里求斯，并妥善解决好查戈斯人的重新安置和保护他们的人权这一问题……</p>
 <p>这一次，查戈斯人有了国际社会压倒性的支持。</p>
 <p>支持查戈斯人，就是正义的方向！</p>
 <p>国际法院咨询意见与联合国大会决议不仅为查戈斯人带来希望，也为查戈斯群岛问题的彻底解决带来了希望。虽然国际法院咨询意见与联合国大会决议并不具有直接解决领土主权争端的效力，但却为讨论查戈斯人问题提供了在非殖民化政治性框架下解决的前景。</p>
 <p>书的末尾，那名与故乡迪戈加西亚岛同名的、叫作“迪戈”的查戈斯青年拾起了母亲这一代人抗争的接力棒，将继续为查戈斯人返回故土的权利事业而奋斗，这也代表了作者的殷切期盼和希望。只要正义还没有完全实现，查戈斯人的抗争将不会结束，尽管这一过程注定是曲折的。</p>
 <p>以上，基本就是查戈斯人走过的历程。然而，故事并没有迎来句号，因为，至今查戈斯人仍然无法实现他们的基本权利，即便有了国际法的支持，英国仍然拒绝将群岛及时归还毛里求斯，美国的迪戈加西亚岛军事基地仍然是美国印度洋战略部署的关键棋子。查戈斯人依然无法返回故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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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曾珠<br>
   编辑：金久超<br>
   责任编辑：朱自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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