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 绘本作家佐野洋子，“又毒又暖” 生活启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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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日本著名绘本作家，也是一位散文大家的佐野洋子，在《那也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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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日本著名绘本作家，也是一位散文大家的佐野洋子，在《那也讨厌 这也喜欢》一书中记录了年过花甲的自己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养猫、生病、育儿，以及思考青春和衰老等，也描写了很多她的身边或有趣或神秘或似乎不合时宜的人，文字爽朗、痛快，诙谐又温暖，让读者在她对日常的书写中看见自己与众生。本书共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为佐野洋子在2000年1月9日至7月3日于《朝日新闻晨报》连载的文章精编，第二、三部分为其发表的其他杂志文章的修订辑录，同时本书还收录了日本著名翻译家青山南及直木奖得主、《编舟记》《强风吹拂》作者三浦紫苑的解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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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讨厌 这也喜欢》， [日]佐野洋子 著，边西岩 译，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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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t;&gt;内文选读：
 神佛和一张明信片
 说起阿洋的人生，我始终觉得神也好，佛也罢，都对他没有任何眷顾。没有眷顾也就算了，可神佛仿佛是瞄准了阿洋，对他进行了连续不断的精准打击：他上过班的公司都会倒闭。他去哪里，哪里倒闭。
 就这样，有一天，他突然从鹿儿岛上一个叫做雾岛的地方，给我寄来了一张明信片。
 这里每天都能看到樱岛在冒烟。很酷！整个樱岛就在我的正前方，每天都是。很酷！
 阿洋是一个平版画印画师，他和平版印刷机一起去了一个鹿儿岛画商建造的艺术家专用的工作室。有两年时间，阿洋都住在位于山中别墅区的山顶的工作室里。
 一开始，为我们做工作餐的一对夫妻跟我一起住在山上，但后来他们觉得太寂寞了，在住了两个月之后就下山了。这里就是这么寂寞无聊的地方。真的会有狐狸出来迷惑我。它们会变成美丽的年轻女性出现呢。要打电话也必须花四十分钟下山才行。邮筒也是一样的。不过画商给我的钱很多，我的钱包里一万日元一张的纸币有超过一厘米的厚度，但是我没有地方花钱。
 我给他写的信好像总是以“喂——！听得见——吗？阿——洋——！”开头的。
 给我的感觉就是那么远，他当时在日本的最南端。
 请你来玩吧！
 在我儿子上小学一年级的那个暑假，我们去找他玩了。
 从鹿儿岛机场出来坐出租车，只要说“艺术山庄”，师傅都知道。
 我按照他说的跟出租车师傅说了“艺术山庄”，结果师傅说：“客人，那地方一周前关门了。那里还会有人吗？”所以说神也好，佛也罢，又一次对阿洋进行了精准打击。
 带绘画工作室的山庄全部用柏木建造而成，非常气派。跌跌撞撞从里面跑出来的阿洋一边说着写信也来不及了，一边呵呵地傻笑。“两年当中，跑到这里来画画的只有一个人。结果他还完全不工作，抱怨这里太冷清，每天晚上都跑去鹿儿岛喝酒。”
 我的工作，每天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爬上能看到夕阳的悬崖，拄着手杖，看太阳落山。没有一次夕阳是一样的。
 我们去了他在信里描绘的那个悬崖，看了夕阳。阿洋和我一起背着平版印刷机的油墨滚子回到了东京。
 那之后，他成了一家很古老的众所周知的基督教教会的印画师。我心想，难道他现在印的是神的画像不成？跑去一看，那里的牧师好像是倒卖绘画作品的投机商，正在买卖著名画家的平版印刷画，这让我非常震惊。“神可以做这样的事吗？”“神真的很有钱，什么毕加索、夏卡尔，买起来挥金如土！”“那么，你又变成有钱人喽？”“那倒没有，一年半了，还没给我发过一次工资。神很吝啬呢。”神对臣服在他脚边的阿洋也没有任何怜悯，再次进行了精准打击。
 有一天，我前夫开车时，前面的车撞了一辆摩托车。被撞飞的男子不偏不倚落在前夫汽车的翼子板上后被重重地弹了出去，结果这人竟然“霍”地一下起身站在了马路上。据前夫说，他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阿洋。没过多久，我收到了来自札幌的明信片。
 我身体不适，回老家养病了。
 我又一次用：“喂——！阿——洋——！”这样的开头，给身在遥远北方的阿洋写了一封信。
 又过了一段时间，不记得是一年还是两年了，我收到一封非常厚的信。那是从医院寄来的，阿洋说，他在一个大楼的建筑工地打零工，结果摔了下来，把腰骨摔碎了。神甚至追到札幌去打击他了。信里写的都是他在护士中如何大受欢迎以至于应接不暇的事。
 我自己虽是眼花缭乱，但真想永远住在医院里。
 阿洋病刚好就受伤，但读了他的信，感觉他好像还挺开心，的确，无论什么时候读他的信，都令人愉快。就这样，一晃三十年过去了。
 三年前，因为患上了严重的神经症，我被全身出现的斧劈般的疼痛折腾得死去活来。一年过去了，没有任何好转。后来斧劈般的疼痛终于停止了，却又开始了用石臼碾磨般的疼痛。我什么都吃不下，一躺下来肉就好像被削掉，肚子像被挖空了一样。那时的我憎恨全世界所有的人类。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了。
 就是那个时候，一张明信片在时隔多年后轻飘飘地从阿洋那里飞到了我这里。
 我漂流到了一个开满漂亮野花的地方。
 明信片上画着一幅看上去像是野花的插图。神好像又做了什么。我打电话才知道，阿洋当初得的病和我一样，都是神经症。“嗯……，到彻底治愈花了十年时间。是的！不过一定能治愈。是的！”过了一周左右，又有一张画了插图的明信片寄到我家。
 洋子小姐，虽然这是冬季的寒枝，但春天马上就来了，新的生命就会发芽。
 插图上画的好像是银柳。我把它放进口袋当作护身符。每周都会有一张写着几行字、配着插图的明信片悄然而至，它们像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样，来到宛如毒虫般扭曲翻滚的我身边。两年了，神也好，佛也罢，对我依然没有任何眷顾。可是阿洋俨然变成了佛祖，就在那个遥远的开满美丽野花的北国。我看着阿洋寄来的明信片，已经有厚厚的一沓，不由得这么想。
 在可爱的妻子、小鸟和野花的陪伴下安静生活着的阿洋，对于没有任何神佛保佑的我来说，简直就是来自亚西西城的圣方济各。
 我和阿洋近三十年的交往，好像就只是他只言片语的明信片和我胡言乱语的书信之间的往来。
 一张小小的明信片却给我带来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可是，我呢？我是否也给阿洋带去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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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日]佐野洋子 
 编辑：蒋楚婷 
 责任编辑：朱自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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