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著名导演吴天明因心肌梗塞去世，享年75岁。消息一出，在电影界引发震动。

　　“中国电影界的精神领袖和旗帜人物”、“中国电影史上最伟大的伯乐之一”……对于这位执导了《人生》、《老井》、《变脸》等优秀作品，并且一手打造了第五代导演的电影人，也许怎样的评价都不过分。与此同时，75岁的年纪，又让人们不禁惋惜其艺术生命的戛然而止，在痛悼他的同时也在思考：身处产业化进程中的中国电影，该如何继承他留下的精神遗产?

　　独特艺术成就，影响中国电影走向

　　在很多人看来，吴天明和以吴天明为代表的第四代中国导演，不仅在上世纪80年代支撑起了中国电影，而且起到了承前启后的划时代作用，影响了中国电影的走向。

　　“我写的第一篇影评就是关于吴天明的《人生》，那是1984年。他的艺术精神影响着我们对电影的认知和判断。”博士生导师、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研究生院电影电视系主任贾磊磊这样回忆。在他看来，吴天明的作品为当时的中国电影探索出了一条渐变式转型的道路。在过去中国电影保持了非常强烈的戏剧性传统：戏剧化的情节、戏剧化的表演、戏剧性的人物，这种传统一度成为很多人遵循的创作模式。而吴天明则在不破坏影像表层叙事形态的前提下，用直面现实的电影笔法，改变了戏剧化的电影美学方向，使电影艺术更加切入生活，以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人文情怀，实现了中国当代电影的升华与转型。“所以，尽管他的作品在电影语言的表述上并不激进，没有像第五代那样掀起狂飙突进的美学革命，但是，其思想的力度与美学价值同样不可替代。”

　　博士生导师、上海电影家协会副主席石川用“黄钟大吕、古朴苍凉”来形容吴天明作品，认为历史的厚重感是吴天明在艺术风格上与其他第四代导演不同的地方。与此同时，在内容和主题上，吴天明的处理也与前人不同，不是以一种控诉的姿态把个人的命运多舛怪罪于时代和社会，而是更多从人物内心入手，对灵魂进行解剖。石川以《人生》中的主人公高加林为例，指出他的悲剧命运，固然与社会症候有关，同时也是因为其自身精神结构的残缺。带着这样的视角，吴天明的作品就有了拷问灵魂的高度，一方面使得他自己的作品有了跨越时代的价值，同时也在整体上把中国电影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现实主义美学精神，对今天仍有价值

　　最近几年，因为多次在公开场合批评中国电影过于商业化，吴天明给很多人留下了“反商业”的印象。去年，他凭借新片《百鸟朝凤》获得金鸡奖评委会特别奖，但该片却几乎没有在院线上映过。这些都让人产生困惑：对于当下的中国电影和中国电影产业，吴天明的价值究竟在哪里?

　　“《百鸟朝凤》实际上是吴天明个人精神的自传。他对信念的坚守是最值得我们敬佩和传承的。”贾磊磊说，电影是大众的艺术，产业化是中国电影的必由之路，当下我们面对的课题是如何立足于现实环境，将电影的美学追求和市场运营，与对观众的满足进行对接;将艺术家的个性表达、社会责任与产业化的体制整合。在此过程中，吴天明所信奉的现实主义的美学精神，他对普通人生存境遇、现实问题的揭示和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仍然有着重要的价值。“他永远力图把正向的价值观植入到电影里。他的电影是有信仰的，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和社会历史观，在他的电影里都很明显。”

　　石川也认为，吴天明所坚持的电影自身的品格，他对电影语言的现代化追求，对今天的中国电影仍然有价值。

　　“吴天明从今天开始走进了历史。他将永远是一个参照系，供今天的人们反思与反省。他们独特的电影观念，不应该被忘记。”石川说。

　　文汇报首席记者 邵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