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官员似乎最关注的总是下一个投资热点在哪里，看上去一些政府官员难以忍受未知的发生。但如果一直这样，很难有什么创新发生，也很难改变现在全要素生产率下降的趋势。”前天，在上海交大安泰经管学院举办的“安泰·问政——新常态下的增长动力与企业之道”论坛上，清华大学经管学院副院长、著名经济学家白重恩的这一席话，得到了在场的经济学者和企业家们的一致赞同。

对低回报率行业投资会带来诸多社会问题

白重恩教授在论坛上说，调查发现，政府投资越高，生产效率的改善就越糟糕，甚至会影响到就业等相关状况。

调查数据显示，中国自从1979年到2007年，经济的平均增速一直在9.97%，其中2.77个百分点由人力资本增长贡献，而资本投入的产出只贡献了0.73个百分点。但从2008年到2013年，中国GDP增长达到8.98%，而人力资本只贡献了1.72个百分点，投资贡献则达到了5.03个百分点。“尽管经济总体增长率下降不多，但要素生产率增速却下降明显，即生产效率下降了。”白重恩称，生产效率增长贡献的GDP增长从2007年前的3.78个百分点，下降到了1.40个百分点，这非常令人担忧。

白重恩的课题组调查了全国28个省市自治区发现，这些地区的非居民建筑结构投资在2007年前占总投资的38%，但到2012年达到了50%。这些都是低回报率行业，比如交通运输、能源设施等。

而另外5类高回报率的投资，包括机器与设备、研发、土地整治、资源勘探和其他投资。在2007年，这5类投资占投资总额的42%，到2012年则降至32%。而且非居民类的建筑结构投资越多的地方，这5类投资越少，生产效率改善就越差，而5类投资越多的地方，生产效率改善的状况就越好。

更糟糕的是，对那些低回报率的行业以及传统的旧产业的投资，会带来大学生就业难、民工荒等诸多社会问题。白重恩称，大量政府投资涌向那些对人力资源要求不高、资金回报率低的行业，就会带来对初级劳动力大量需求，也造成初级劳动力的工资增长过快。“这就是前两年民工荒的匪夷所思之处。而且这也造成那些更多使用教育水平较高劳动力的行业扩张不足，因为那些行业投资回报率高，但融资资本成本和劳动力成本也高——这也是造成大学生就业难的根源之一。”

数据显示，在2007年前，平均受教育年限越高的行业，平均收入增速也越快，但是从2008年4万亿元的投资以后，却显示平均受教育年限越高的行业，平均收入增速也越慢，造成了劳动力市场的畸形现象。

政府投资平台不应成为传统产业的舞台

“对于很多地方政府来说，不应该再把资本市场变成传统经济或是传统大企业的舞台了。”凯曼资本创始合伙人卢旭在论坛上建议，现在已经不再是规模经济占优势的传统工业经济时代了，而是比特经济、硅谷模式等的信息经济时代。若政府仍将更多资本投入到传统行业，就相当于“捧着金饭碗要饭”，这将严重影响创新的产生。

“现在很多创新的企业非常有趣，他们创新的、差异化的模式是我们从未想到过的。”卢旭举了个例子，他最近刚刚考察过一家张江的企业，这家由85后、90后构成的公司是为美国医药企业做数据分析，利用中国和美国的时差，美国公司下班后将数据传输过来，由他们上午在上海分析后再传输过去，企业创始人告诉我们，“在美国当地雇一个数据分析的员工年薪是12万美元，而在中国雇一个员工年薪是6万美元。这就是创新的模式”。

现在分析世界上排名前列的公司可以发现越来越多的企业是以模式创新的互联网企业，而不是传统的埃克森美孚这类老牌的大企业。“未来将是草根创新、万众创业的时代。但是现在政府常常还想着通过投资来把传统企业做大做好。”白重恩教授说，他和政府官员交流，常常被问下一个投资热点是什么，这让他感觉政府不能够容忍“不知道下面将发生什么”。他说，谁能在10年前预计到facebook的诞生，谁能够在15年前预计到google的诞生呢？这些都不是政府或者大企业做出来的。如果政府只会管，而不能相信市场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创新就不可能发生。

文汇报首席记者 姜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