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上海大学生原创音乐大赛的复赛在东华大学落下帷幕,十强选手将于12月底争夺桂冠。一群热爱原创音乐的年轻人,缘于这个比赛而聚在一起。在主办方上海市教委有关负责人的眼里,上海大学生原创音乐大赛是为了给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展示自己的舞台,赋予校园文化更丰富的展示内容。在不少大学生们的眼里,这个舞台使他们圆了自己的音乐梦。复赛的赛场上,我们遇到了上海应用技术学院的大二女生虞菲菲,上海交通大学的研究生王斌和孙践维。一边是温婉的文科女,另一边是看似木讷的工科男,当他们的青春与原创摩擦出火花,又该有怎样动人的故事?
无奈的校园乐队,总有一天迎来掌声
孙践维是典型的北京“爷们儿”,和他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出了说相声的味道。早在高中时,他已经被北京一家颇有名气的中学生杂志评为“校园优质偶像”。然而这个听古典音乐长大的长相老实的小伙子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竟在忙得“四脚朝天”的工科男生活中忙里偷闲,“折腾”了一支乐队出来。
他的乐队诞生于军训时的一次“拉郎配”。当时每个连队都要出节目,指导员就找到了四个会乐器的男生,把任务“丢”给他们:“你们自个儿们看着办吧。”杨践维就是其中一个。这个“杂牌军”里会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组过乐队。用他的话来说,“分开了都能‘独霸天下’,合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是。”
找不到现成的乐队谱,四个哥们儿只能来个“半原创”——改编。学小提琴的去弹了节奏吉他,学琵琶的负责旋律吉他,杨践维这个弹钢琴的不得不成了键盘手。“睁眼一抹黑”的他们只能一步步摸索着来。
不过演出的效果不错,四个小伙子挺有“成就感”。他们决定干几把“大的”。不久之后的学院迎新晚会在杨践维看来对乐队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尽管那天他们走的还是改编路线,把《加州旅馆》作了小的改动,但是“之前没人觉得我们能做成这事儿,这首歌太难了”。
杨践维觉得改编的经历挺重要:“我觉得任何一种原创都是一种自己体会的外放过程,你自己得先有积累,包括时间和作品。”为了了解更多“鲜活”的东西,他们回老家跟酒吧里的驻唱歌手“拜师学艺”,慢慢地从“理想主义”走进现实,知道了怎么把想法变成“MP3格式”。
由于是不同年级的学生,时间常常合不拢,有时不得不“翘课”。所谓的“各司其职”在他们这儿也行不通:“缺兵少将”是常有的事儿,几个人不得不“串”着来,杨践维自己就“什么位置都唱过”。
这也许就是校园乐队的无奈——缺乏物质基础。没有场地的时候,他们只能打“游击战”,偷偷利用寝室楼里的活动室,杨践维把管理员的“习性”排摸得清清楚楚。男生楼里的活动室没人主动打扫,为了“营造良好的排练环境”,乐队打扫卫生也能“挑大梁”。
后来因为一次比赛,他们获得了一台电子鼓。这让小伙子们“欣喜若狂”:“咱们有一台庞大的架子鼓,不知道是哪个时代的遗留物,早破得不能用了。这下好了,电子鼓能通电,控制音量都不成问题。”
但是,他们的每一次前进似乎都伴随着浓浓的“挫败感”。第一首原创作品“自命不凡”却被校园十大歌手比赛淘汰。淘汰当晚,凭着一腔落寞,又有一首原创作品应运而生。杨践维还记得当时的感受“我听着听着就被感染了,哎呀妈呀,这意境太伤心了。”后来的一首让他们觉得“有意思”的作品来自于一个“被心爱的姑娘甩了又甩”的哥们儿:“你听那调调,一股子真情实感。”
很多时候,他们把“呕心沥血”创作出的作品给那些驻唱歌手看,却被批得“一无是处”。“他们人很好,不收报酬给我们改,还手把手教我们怎么做。”后来他们听到了同校另一位原创歌手储运杰的“校园风”作品,这让喜欢玩“怪风格”的他们豁然开朗——原来,简单的东西也很“赞”。
到了大四的时候,乐队里来了一名特殊的成员——杨践维他们的材料学教授,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那天,一个乐队的同学穿了一件甲壳虫乐队的T恤,教授看见了兴奋地跟孩纸似的。下了课他找过来,看着他们的眼睛说,他想打鼓。
杨践维邀请他加入乐队,美国教授当时就蹦了起来。后来,他跟着他们一起排练、还趴在地上“信誓旦旦”地要修好那架老架子鼓。这个“忘年交”的到来也为杨践维他们增加了信心。
在杨践维看来,校园原创现在处在一个很好的时代,但资源整合还是得加紧做:“有曲子的找不到人去做,会做的又没有合适的曲。”杨践维感慨:“搞乐队很复杂,不亚于任何一个机械设计实验。而且那是我真心喜欢的事儿,自己都不允许自己‘捣糨糊’。”
对于这个生活在上海的北京小伙来说,有一件事情更加重要:“追求梦想的时候总是会有阻挠,但即使只有一个人,也不要理会唏嘘,总有一天会迎来掌声。”
虽然是半文艺青年,也要把感动带给更多人
“为什么要写东西,写歌,弹琴,唱歌......只是喜欢,想把感动带给更多人。”
王斌的创作开始得很晚,直到大三接近尾声时才写出第一首歌。之前尽管是工科大学里半文艺青年,却从未想过将那些“带着青春”的文字付诸旋律。
“当时面临毕业的选择,心里有些迷茫又有些留恋,就想用歌记录下来”。处女作的出品只用了不到两小时,首演于当年的交大研究生毕业典礼。唱之前,王斌告诉大家这首歌是完全原创的,台下一片大声叫好。王斌的日记记录着当时的情形:“我看见前排有人泪光闪烁,唱着唱着我也想哭了。”很快,这首名为《多年以后》在交大校园一炮而红,王斌随即被誉为“创作才子”。
王斌写歌很快,往往有了想法之后,一天之内就能“搞定”。他说自己是一个容易“触景生情”的人,作品往往是基于当下的心境,主题总结起来无外乎三点:大学生活、毕业和梦想。有时候,创作的灵感来得特别直接,比如他的参赛歌曲《一片梦,一片海》,就是中学生高校科创夏令营的主题曲。王斌想得很简单:夏令营在上海举办,海的宽广无垠又能和梦想联系起来——一首新歌就这样“呼之而出”。
“愿在那最遥远的地方/织一件最美丽的衣裳/如果有一天我变成曾经讨厌的模样。”《遥远的我》是王斌的新作,也是他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作品。王斌在字里行间寻觅心中的宁静与美好,他说这是一种追求自我回归的状态:“研究生阶段经常出差,也接触了很多纷纷扰扰的事情。我想其实每个人都有一个渐渐远走又想找回自我的过程,想把它记录下来。”
和每一个“缺胳膊少腿”的校园原创人一样,王斌也在创作过程中不少“囧事”。最开始,录曲子时常常要录几十遍,常常是最后一遍快好的时候,突然有同学冲进来,那时只感到一股“无名火”往上顶;因为怕打扰同学只能躲在储藏室录音,而由于一股霉味儿只能憋着气唱,一到高音需要深呼吸的时候就卡,这让王斌“深感痛苦”。后来,王斌花了1000多元买了一个话筒,这点小小的改善让他“幸福感倍增”。
后来,一次机缘巧合,王斌的歌《starage》(《星的年代》)被选作央视的人气节目《开讲啦》的片尾曲。刚播出时反响很大,就连百度知道里也不断有人问这首歌是谁写的。那段时间,王斌的微博也特别热闹,不少人给他留言,感慨于歌里的正能量。“让我印象特别深的是一个留学生朋友。他跟我说,在国外留学很辛苦,但我在这首歌里的质朴和阳光还有对未来的积极态度给了她很多鼓励和力量。”
王斌觉得现在校园原创的环境“真心不错”,因为很多人对这件事儿都“兴致勃勃”。他希望以后能有更多校际交流的平台,“上边儿”能给予更多物质支持和专业指导。
看不见未来的样子,但一定做自己最喜欢的事
一把吉他,浅唱低吟。谁是虞菲菲?那个专业是德语,却“超乎寻常”地爱音乐的姑娘。
问她第一次创作是在啥时候,小姑娘的回答令人讶异:小学三年级。“中午放学,爸爸接我迟了。那天太阳很大。因为心情不好,我就哼出了几乎带歌词的旋律”。
这个有心的姑娘立马就记录了下来,至今还留存在家里。尽管歌词只有7个数字、旋律也似曾相识,但对虞菲菲而言却意义非凡:“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写歌啊”。
初二时正值汶川地震。虞菲菲像很多初中生一样,在周记本里记下了自己的感触,写得“好像诗一样”。后来再读竟有了哼唱的冲动,虞菲菲就加了旋律,把它做成了一首简单的公益歌曲,没想到在同学间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对虞菲菲来说,那是一个挺大的激励,她开始陆续写一些歌曲小样,有了一个粗浅的音乐梦想。
初三毕业时,她写出了生平第一首完整的歌。对这首真正意义上的处女作,好朋友的评价是“可以卖给周杰伦”。这听起来是一句令人兴奋的夸赞,却让虞菲菲很不高兴。用她的话来说,那首歌“明显不是周杰伦式的”。
高中时,她瞒着父母买了自己的第一把吉他。买吉他的原因是一个很喜欢艾薇儿的朋友告诉她,一把练习琴只要一百来块钱。“我一直都想学吉他,那时就想,偷偷攒钱买一把好点儿的,这样我就能写出更多的歌。”还有一个原因是想把自己写的歌记录下来:“那时候很自负,觉得好的旋律就是靠脑子记住的,记不住的旋律表示还不够惊艳。”
吉他一直被她藏在衣柜里,直到有一次被母亲“不巧撞见”。虞菲菲吓坏了,因为母亲一直是一个特别“正统”的人,她怕被说成是“不务正业”。“但妈妈就问了琴的价格,说一样要学,应该买一把更好的。”父母的支持成了新的动力。
高中是天马行空的年代。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和“爆棚”的灵感,虞菲菲创作了“超多”的歌曲。有时候,写歌的由头甚至有点“莫名其妙”:“就比如《一个人》,我的一首早期作品,是首情歌。我想到写它,是因为那天轮到我值日扫走廊,应该是两个人一起扫的,结果另外一个人却偷懒,我扫着扫着,真是又寂寞又难过。”
那个年代,她写出了中国风的《油纸伞下》,写出了感慨热门动画片《名侦探柯南》男女主角故事的《最近的想念》,还写出了受言情小说启发的《樱花葬》,都是现在颇受网友和同学好评的作品。
因为买不起专业的录音话筒,至今她还在用手机录歌;又因为“半路出家”没有乐理基础,“跟着感觉走”是她对自己的形容。灵感迸发时,几小时就能“搞定”一首歌,但最长的作品,前前后后花了一年时间。那首歌叫《sentimental》(《多愁善感》),虞菲菲绞尽脑汁想出了第一句歌词,就再也接不下去了。直到一年多后的暑假,虞菲菲在友情上遇到了一点波折,这首歌才得以“再续前缘”。事实上,她的不少作品都被定义为情歌,对此虞菲菲自己也很无奈:“很多时候出发点是友情或者别的,但就是容易被看成在歌颂爱情。”
上大学后,虞菲菲加入了学校的吉他社,这对她更是如虎添翼。“我学会了弹和弦,虽然是很简单的那种,但是对创作有很大的帮助”。她很懂得感恩:“形形色色的人,朋友也好、陌生人也好,都会对我有影响,我一直相信灵感的来源来自感受。”她很感激这次大赛:“让我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无论是被打击还是受鼓舞,都是收获。”她认为这类比赛的舞台大、指向很明确:“可以让大家感受到上海高校的原创还是很有氛围的。”
继续扎实音乐的基本功、认识更多值得学习的人是虞菲菲将来的计划。她的心里一直有个“梗”:小学的时候自己跳舞再如何积极也不受重视,因为另外一个女生是“专门学过的”。“我想告诉那些不看好我的人,即使不是所谓的专业选手,我也能做得很棒”。
“明天我就20岁了”。虞菲菲说,“我看不见未来的样子,但是我一定会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比如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去尝试摇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