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市分行在解放后的第三天成立，并在全市设立369个收兑点，开始对金圆券实施迅速、全面、无限制、无差别的收兑。仅一个星期时间，人民币迅速占领上海市场，并成为唯一合法流通的货币，也由此遏制了金圆券币制崩溃与通货膨胀造成的严重危害。

陈毅把解放上海的战斗比作是“瓷器店里打老鼠”，这意谓着人民解放军既要攻打上海，又要保护城市建筑，以及工厂、电力和交通等设施的完好，力争把完整的上海交还给人民，使人民的生命财产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

保证上海城市的完整，并不单纯是城市建筑和设施的完好，其最终目的是维护上海城市秩序的正常运作，人民日常生活不受影响，工商经济快速地恢复与发展。也就是说，保证上海城市的完整，是为了更好接收、管理和发展上海。因此，1949年4月中共在丹阳制订攻打上海的军事部署时，将接管上海的方针政策一并统筹考虑。

稳定金融秩序

金融是城市经济的核心，金融秩序的稳定，对上海城市经济的恢复至关重要。中共在丹阳培训接管上海干部期间，对于上海解放后如何维持良好的金融秩序，使金融业在促进城市经济快速恢复与发展方面发挥积极作用，进行了详细而慎密地研究。解放上海后，金融领域中面临两个迫切解决的问题，一个是如何处置国民党政府时期旧的金融机构问题，一个是如何快速地建立统一的、稳定的货币市场问题。

首先是旧金融机构的处理。上海是近代中国的经济和金融中心，也是国民党政府金融中枢机构所在地，所谓“四行二局一库”即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中国农民银行、中央信托局、邮政储金汇业局和中央合作金库，其总行、总管理处或总部几乎都设在上海，另有一些省市银行等也在上海设立机构。上述金融机构是与国民党政权结合在一起的，是国民党政权对全国实施金融统制的基础，自然是中共政府接管的对象。不过，接管并不是简单地接收并将其消灭。

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走的是以农村包围城市，并最终夺取城市的道路，客观上中共金融干部有限，更少有城市银行的工作经验；何况中国人民银行成立不到半年，力量尚需壮大，暂时还不能担负起迅速地恢复与发展城市经济的繁重任务，因此中共认为对旧的金融机构的接管，“更重要的是尽可能地利用那些可能对我们有用的成份，使之有助于建设新的金融机构。否则，不能适应迅速恢复城市经济的需要。”“主要的问题在于如何充分利用我们所接收的人员、机构和财资，给以正确的领导，以期迅速建立人民银行，和新的金融秩序。”实际上，就是在城市金融领域的接管中，要将接管旧银行与建设新银行视为同一个过程中的两个方面，执行“边接管，边建行”的方针。正是在这种思想指导下，中共决定对旧的金融机构的接管采取“自上而下，原封不动，按照系统，整套接收”的稳健办法和步骤，不打乱原有的机构，完整地接收，并利用其人才、资财和部分业务等，可在上海解放后迅速开展业务，不使其中断，保持金融秩序的平稳运行。如此，也有利于开展中国人民银行的建行工作。

5月27日上海解放，中国人民解放军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宣布成立，下设财经接管委员会金融处直接负责上海金融业的接管工作。次日，由金融处派出的军事代表进驻所有被接管的金融机构。上海解放之前，“四行二局一库”的首脑人物如宋子文、孔祥熙、宋汉章、张嘉璈、刘攻芸、徐堪、钱永铭、席德懋、李铭等，几乎全部离开上海，并将黄金、白银、外汇和一切可以带走的资财劫去，但是大批的中下层职员和广大职工仍留守在上海。为了不使留守员工流离失所，军事代表宣读上海市军管会的接管命令时，特别强调：所有人员“照旧供职，安心工作，切实服从领导，遵守革命法纪，保护资材、机器、图书、仪器、账册、档案、车辆、用具等，并应由该企业负责人员造具详细清册，确实报告，听候清点接管。凡保护有功者奖，怠工破坏阴谋捣乱者，依法严惩不贷。”

图为现在的中国人民银行

在整改旧金融机构的基础上，5月30日，中国人民银行华东区行及上海分行宣布成立。华东区行是行政管理机构，统一领导华东区内各分行，并办理华东区内金融行政管理事务；上海分行作为华东区行领导下的业务机构，办理上海市银行业务，担负上海城市经济恢复中的金融业务重任。

人民币代替金圆券

其次是货币问题。1948年8月19日国民党政府推行“币制改革”，由中央银行发行“金圆券”取代业已崩溃的法币，规定发行限额为20亿元，但实际上不到三个月金圆券发行已突破限额。到上海解放前夕，金圆券发行已经完全失控，大面额钞票不断出笼，引起物价疯狂上涨，整个金融市场一片混乱，给人民生活和经济活动带来沉重灾难。废除金圆券，稳定物价，统一货币市场迫在眉睫。新成立的中国人民银行及其发行的人民币，责无旁贷地承担起这一使命。

1949年4月，中共北海银行印钞厂工作人员也南下至丹阳集训，人民解放军攻打上海时，24辆装满人民币的卡车随军进入上海。并在5月28日中央银行被接管的当天，为彻底肃清金圆券危害，上海市军管会颁发了《关于使用人民币及限期禁用伪金圆券的规定》，宣布“中国人民银行所发行之人民币，为解放区统一流通之合法货币。自即日起，所有完粮纳税以及一切公私款项收付、物价计算、账务、债务，票据、契约等均须以人民币为计算及清算本位。”同时规定：不得再以金圆券或黄金、银元及外币为计算及清算本位；自即日起，金圆券为非法货币。但在6月5日以前暂准金圆券在市面流通，过期即严禁使用；持有金圆券者，应按照人民币1元折合10万元金圆券的比价，在期限之前向中国人民银行及其代理处兑换。

根据上述规定，5月30日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市分行成立后，即在全市设立369个收兑点，开始对金圆券实施迅速、全面、无限制、无差别的收兑。统计至6月5日，上海地区共收兑金圆券35.9万多亿元，占国民党统治区全部金圆券流通量的53%。仅一个星期时间，人民币迅速占领上海市场，并成为唯一合法流通的货币，也由此遏制了金圆券币制崩溃与通货膨胀造成的严重危害。

人民解放军攻占上海后，迅速接管旧的金融机构，成立中国人民银行领导的金融系统；迅速收兑金圆券，建立统一的人民币市场。而中国人民银行建立之后，立即开展相应的管理和业务，一切工作有条不紊，新旧制度转换无缝衔接，金融秩序良好，为上海城市经济的运作提供保障。而这一切都与中共在丹阳期间的筹划密切相关，同时令人信服地说明，中共不仅有无可置疑的军事实力，而且在金融领域中也具有令人折服的能力。

作者：张徐乐 （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
编辑：顾一琼 汪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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