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克龙政府宣布自2019年1月1日起上调燃油税。转嫁减排代价背后是国家雄心与财力之间的矛盾。│视觉中国

自11月17日起，超过28万人在法国各大城市游行，对政府突然公布提高燃油税表达不满。截至21日，两人在冲突中死亡，超过500人受伤。与以往不同，这次游行完全是民众的自发行为。警察也通过“零抄报单”的行动表达对游行者的同情和对燃油税改革的反对。

转嫁减排代价背后是国家雄心与财力间的矛盾

过去的一年中，国际原油价格曾一度从每桶60美元上涨到了85美元。在这样的背景下，马克龙政府仍然借环保的名义，决定自明年1月1日起，法国柴油价格将上涨25%，达到1.5欧元/升；汽油价格也将上涨15%，达到1.54欧元/升——这意味着燃油产品的销售价格中将有60%是税收。

面对这样的一场游行，各大政党虽然有着自己的态度，却没有人站出来进行表态。究其原因，一方面，如果这些政客处在马克龙的位置，加税是他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另一方面，在这种时候“出头”，无疑会给人落下“摘桃子”的口实。

在这次改革的背后，民众一直有一种声音：他们支持《巴黎协定》和环境保护，同时认为相应的代价不应该转嫁到他们头上，相反，国家应该为自己定下的减排目标埋单。

民众的这一要求不能算过分。法国经济长期处于低迷状态，并没有从08年金融危机中彻底缓过来，失业率一直在10%以上。而随着美欧关系趋于紧张，欧元汇率持续走低，民众的购买力并没有因为马克龙的当选得到提升。如果油价再因为环保因素上涨，那无疑增加了普通百姓的生活负担。部分民众在接受法国媒体采访时表示，政府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增税，且幅度已远远超过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因此不得不上街表达自己的不满。

作为马克龙政绩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法国在推行《巴黎协定》的具体措施上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然而在美国退出该协定之后，法国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来独自领导，却急于落实属于自己的减排责任，从而体现大国作风，以便要求其他国家紧随其后。

这次的燃油税率改革，也是法国对于完成减排目标的一种尝试。然而这背后是法国的雄心与财力之间的矛盾。推进这样的改革，法国政府必将付出极大的代价，而这样的代价并不是目前的政府所能承受的。如果完全由国家埋单，那无疑将给法国增长缓慢的经济和刚刚得到改善的投资环境带来巨大的影响。

４４％的受访者对总统“完全不抱任何信心”

单纯从油价来看，所增加的税收将为政府带来377亿欧元的收入。这样一笔通过转嫁环保责任而获得的巨款，对于马克龙政府来说无疑是迫切需要的。因此即使面对民众不满，马克龙也必然将这项改革推行下去。

然而，这项改革很有可能成为这位法国总统执政以来遭遇的最大挑战。从Kantar最新民调数据来看，马克龙的支持率创下新低，仅有26%的受访者表示仍对其抱有信心，44%的受访者则表示“完全不抱任何信心”，这与马克龙刚入主爱丽舍宫时的意气风发和广泛支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党内，马克龙的支持率似乎也受到了挑战。在原环境部长尼古拉·于洛未同马克龙商议就直接通过电台宣布辞职之后，马克龙所任命的总理爱德华·菲利普已经第三次重组政府了，而新政府成立至今仅有一个月左右。在这样一届由各党派前成员所组成的政府中，马克龙挟大选得胜的余势，或许能够暂时掌控。然而当其面临各种阻挠时，来自不同党派的政府成员之间便出现裂痕，而这样的裂痕不是通过重组政府所能弥合的。

更为关键的一点是，针对此次改革，马克龙将面临来自参议院的挑战。根据路透社的消息，参议院大部分议员将在2019年财政预算法案审议中反对提高燃油税。可以预见的是，即使参议院反对，马克龙还是可以通过其党派在国民议会中的多数席位做出最终裁决，强行通过这项改革措施。然而，这必将使马克龙的支持率进一步走低，从而影响其党派在明年的欧洲议会选举中的成绩。对于有着强烈欧盟雄心的马克龙来说，这也是一场输不起的选举。

作者：薛晟（上海外国语大学法语系讲师）

编辑：陆纾文

责任编辑：陆益峰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