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5日，法国巴黎，当地进行罢工，抗议法国政府对养老退休制度的改革，公共交通或严重受阻。 |视觉中国

在法国多家工会的组织下，包括法国国家铁路公司、法国航空公司、法国邮政总局、法国消防局、法国国家电力公司在内的法国公共服务行业于12月5日起开始“无限期”罢工，并于5日当天在法国各大城市组织游行。学生工会及青年工会也响应号召加入其中。

此次大规模游行是2010年法国退休制度改革之后，再次迎来的大规模罢工和游行示威。

1910年，法国在海军残疾基金制度的基础上，建立了普惠大众的退休制度。基于德国俾斯麦体系的退休制度在实践发展过程中，始终秉承为民众造福祉的目标。法国人平时缴纳的养老金大都在法国的养老基金池内，然而随着“荣耀30年”的结束，该基金在1970年首次出现了亏空。自上世纪90年代起，政府开始建立各种新的名目向养老基金注资，同时，各项旨在解决养老基金收不抵支问题的改革也被推出。

然而，在这一系列改革受到工会不断抵制后，法国养老基金的亏空已经达到了政府无法承受的地步。根据法国退休指导委员会(COR)在2019年6月公布的年度报告所做的预计，按照当前的发展趋势，法国养老基金赤字在2025年将达到80亿到170亿欧元。鉴于这一情况，在新的退休制度改革中，马克龙希望借鉴北欧国家的做法，以“积分制”取代现行的“现收现付制”，并将特殊工种纳入到普通退休制度之中。今年7月18日，马克龙政府公布了一份名为《构建一种通用的退休制度》的报告，旨在“建立一种退休金方式适用于所有人的退休制度，以取代现在不平等现象初现的退休制度”。然而，在同工会代表及企业主代表就改革方案中具有争议的问题进行对话之后，马克龙并没有得到足够的支持。

▲12月5日，有人带着小丑面具参加法国大罢工。 |视觉中国

在众多反对理由当中，最主要的就是一旦改革实施，基于代际互助的俾斯麦体系的法国退休制度将会迎来根本性的改变。虽然政府可以减少对于养老基金的注资，但对于个人而言，所需要承担的负担则会加重。

个人既得利益也成了民众反对这一改革的理由。因为从现在所公布的数据来看，每缴纳100欧元，退休后每年可得养老金仅为5.5欧元，若要达到当前法国最低年养老金10418.4欧元的水平，月收入须达到约4300欧元左右的水平。根据法国国家统计局于4月15日公布的法国当前劳动者收入水平来看，仅有不足10%的劳动者能够达到这一工资水平。这也意味着，这项改革将会很大程度上减少民众退休后的养老金数额。

与此同时，在缴金年限上，据外媒在2017年所做的一份题为“首份工作观察”的调查来看，法国青年初入职场的年龄在20岁左右，但是，得到第一份稳定工作的平均年龄则是28岁，这使得改革方案中所提到的64岁作为最低法定退休年龄成为一种虚设。为了足额拿到养老金，民众不得不延长退休年龄。虽然马克龙曾承诺“不会改革法定退休年龄，也不会触及退休金的水平”，但从现在公布的方案来看，这一承诺已经无法兑现。

自上世纪90年代起，一旦法国政府推出退休改革方案，必然会导致大规模的抗议游行和罢工。1995年，时任总理阿兰·朱佩在反对改革的抗议中，不得不取消几近完成的改革方案，并引咎辞职；2003年，时任社会事务部部长的菲永所主导的退休制度改革也遭到了近两个月的罢工和多次大规模游行抗议，最终不得不以妥协的方式推动改革；2010年，埃里克·沃尔特希望通过延迟退休年龄以平衡养老基金账户，其结果是在一年的时间里，几乎每个月都有1至2次10万人以上的全国抗议游行，而沃尔特也在民众的反对声中做出了大步的妥协。

▲法国大罢工期间，尼斯火车站工作人员为乘客提供帮助。 |视觉中国

这一次也不例外。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法国将不会平静。在马克龙面对“黄马甲”运动做出妥协并取消原定的增加燃油税方案后，民众看到了希望。而“黄马甲”运动在沉寂大半年后，也开始加入到号召抵制退休金改革方案的行列之中。并且，在欧洲议会选举中，“黄马甲”运动并没有获得足够的选票，而明年年初法国又将进行市政选举。届时，“黄马甲”运动会否借此机会再次成为法国政坛当中新崛起的一股力量？

对于马克龙来说，退休制度改革已经成为其输不起却又没有更好解决方案的一个难题。他是否会重拾之前改革的强硬，或是最终选择放弃或妥协，达成一个各方均可接受的不彻底的改革方案，让我们拭目以待。

作者：薛晟（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法语系讲师）
编辑：沈钦韩
责任编辑：陆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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