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谢笑添

不见铺天盖地的广告投放，没有大张旗鼓的舆论造势，直至揭幕战前两天，乒超联赛官网上才于匆忙间挂上了一份简陋到近乎原始的赛程表格。就这样，这一顶级联赛静悄悄地走进了自己的第18个年头。

孰人加冕、谁又在诸强的合围下渐次陨落，随着赛事曝光度的不断走低，这些所谓的悬念早已无人问津。若要说如今的乒超联赛还有什么能激起些许波澜，或许也只有两个月前那场在北京证券交易所举行的联赛权益招标。从冠名赞助到球衣，从合作伙伴、供应商到现场广告，彼时中国乒协将乒超联赛几乎所有的权益整体打包，为其口中“中国竞技体育最优质的资产”标上了3000万元的价码。对于从未真正直面市场需求的中国乒乓球而言，这不啻为颇具历史意义的突破，但无人投标的现实却让乒协的尝试成了一厢情愿。尽管不久前，天津权健姗姗来迟的1000万元冠名赞助让乒超避免了连续两年“裸奔”的尴尬，但在这件并不华丽的新衣背后，却依然透着股四顾无人的凄凉。

越是荒芜 越是自闭

从上海队主场青浦体育馆西行百余米，便可见一座面向社会开放的乒乓馆。每逢周末或是工作日的夜晚，馆内的十余张球桌周遭总是挤满了运动或是围观的市民。而在球馆热闹的侧门边，一处位于视野盲区的角落里，则静谧地竖着一张高一米有余的海报——“乒超联赛售票点”。

不设网络售票，没有电话预定，对于普通上海球迷而言，这里就是通向乒超世界的唯一入口。然而上周六的揭幕战前，当他们零零落落地从全市各地赶来，却被告知所有球票早已在一天前即告售罄。冷清的球市恍若在一夜间旧貌换新颜，这多少有些蹊跷，倘若问问球馆门口那十余名穿着上海队球衣痴痴等候的球迷，答案就会倏然明了。

“我们只是协办方，总共也只有三十几张票，”这是他们从票务咨询热线的服务人员口中获悉的答案；周边学校的孩子们以及赞助商团队手持赠票，一波波地组团入场，这则是他们双眼的真实所见。原本不到百元的门票通过正规渠道购得也会自动打上对折的折扣，其利润之低，黄牛都不愿插手。然而就算价格已如此低廉，所能吸引到的往往也只有这数十张熟悉的面孔。每场赛后，他们都坚持等到最后一位选手离场，但现在却在为一张本不该如此紧张的揭幕战门票而到处奔走。对于乒超或是其它小众联赛而言，这都并非独此一家的奇闻。荒芜的球市之下，微薄的票房收入远不足以填平场馆的运营开销，还不如以赠票形式装饰门面。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俱乐部赔本赚吆喝的做法虽不公平，却也是基于利益最大化的考虑。

身处曝光度荒漠的乒超球队们纷纷选择了自我囚禁，本就规模不大的潜在消费市场也日益萎缩，转播机构的镜头自然与之渐行渐远。在这样的恶性循环形成之后，即便如今联赛的比赛时段大多被安排在周末下午这样的冷门时间，乒超却依然难以受到舆论与观众的青睐。正如球市最为惨淡的上赛季，当乒超联赛失去了冠名赞助，就连央视也破天荒地取消了常规赛阶段的全部转播。类似情况今年虽有好转，却仍不容乐观。据中国乒协此前在招标书中的所承诺的新赛季媒体权益，央视今年针对乒超联赛进行的直播与录播场次合计不少于18场，而这显然与中国乒协曾经提出的“乒坛NBA”定位相去甚远。

负担之重 收益之轻

国球在中国注定将被市场遗弃？就字面而言，这似是个逻辑颇为诡异的论断，如今却随着联赛的没落而被不断提起。不久前，苏州世乒赛一票难求的盛景依然历历在目，为何竞技水平并不逊色的乒超却难以望其项背？

答案也许有很多，但观赏性却无疑是其中最为牵强的一个。为增强比赛悬念、适应电视转播需要，早在三年前，中国乒协就已尝试着引入节奏更为紧凑的决胜局7分制，以及每轮第三、五场三局两胜制，并沿用至今。更何况，就算是在无人问津的低潮期，乒超联赛也从不缺少足以支撑门面的顶级球星。正如上周的揭幕战，即便看台上的观众多为手持赠票而来，却依然会不自觉地为许昕与梁靖崑令人窒息的远台对攻而欢呼、呐喊。

这是乒超联赛的魅力所在，但遗憾的是，它却仅仅局限于乒乓球桌这方寸之间。没有售卖特许商品的官方授权店、也向来无缘各大商圈的广告铺位，除了球馆外墙上悬挂的赛程海报，青浦体育馆的周边再难找出乒超联赛存在过的痕迹，所谓的球队文化以及乒乓推广更是无从谈起。

究其原因，却并非是出于各俱乐部的无所作为。从球馆里绝大多数的场内广告板，到球员的肖像权与商业权益，这些主要的收入来源如今依然牢牢把持在乒羽中心手中，留给俱乐部的也仅有球衣广告和那微不足道的票房收入。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则是队内球员动辄百万的薪水负担。自2012年全新薪酬模式施行以来，处于市场化洪流之中的乒超球员们却被贴上了“特级球员”、“一级球员”等标签，并以此为依据按计划分配酬劳，而俱乐部对此却无能为力。

当沉重的运营成本压在肩头，难免会有难以为继的那一天，而上海男乒就是最好的例子。从八年前重返中超至今，球队在培养出了许昕、尚坤等一线球星的同时，却也经历了从山西到辽宁再回上海的颠沛流离。这是人们口中常常提及的伪职业化之殇，但其中煎熬却唯有当事者方能体会。在权益与负重失衡的恶劣经营环境之中，俱乐部的推广与联赛的职业化都显得那样遥远。这其实只是一个换了层皮的游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