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剑萍决定报考大专。那一年她47岁，在居委会当书记。两年半以后她在杨浦区业余大学修完社区管理与服务专业，拿下大专学历。大家都觉得这学历在社区总归是“够用”了。

她不，她继续上学，攻读本科的城市安全管理专业。

她噼里啪啦忙完居委会一天的事，抢着吃两口饭，去家门口坐960路公交，赶在晚上6点的课开始前到学校，听完课8点半，再坐半小时车回家。每天还得抽空做功课。

又两年半过去，她又毕业了。

在杨浦区业余大学，身份是社区工作者的学生很多。他们读书学以致用，也完成一部分人生追求。他们的需求应和了当下社区工作的专业化走向。杨浦区业大在上海各区业大中最早开设社会工作相关专业，从这几年的情况看，不论学历教育还是工作培训，这个领域都堪称热门。

老居委学以致用

石剑萍原本是那种典型的老居委，做事全凭经验，没有方法论，没有专业归属。在追求社区治理专业化的年代，他们的技能缺陷被慢慢放大，比如，你都不会用电脑，怎么做电子台账和信息化工作？熟人社会慢慢消解，熟人世界的居委角色到了陌生人社区玩不转怎么办？

“社区工作越来越专业化，不学点新东西就跟不上了。”石剑萍年轻时候在单位念了中专，读书没读够一直是她的遗憾。年近五十重新入学很辛苦，但她非常投入，成绩很好，是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

社区管理方面的课程对她来说是学以致用的。她学会了word、excel，能在电脑上处理数据表格；知道了“背靠背”等专业工作手法，调解矛盾的办法多了；掌握了思考问题的结构化视角，知道社区正常运转需要哪些角色，自己小区又缺了什么角色。她入学时是平凉路街道许扬居民区党总支书记，后来先后到街道文化办、司法所工作，她学习所得对每个岗位都有帮助。

业余大学的转型

石剑萍很喜欢她的专业老师李娜，“三十几岁的年轻人，讲课很有热情”。读完大专以后石剑萍开始考社工证，备考三年，李娜给了她很多指导。李娜也一直记得这个学生，“她不只是为文凭而来，她读书有着某些实现自我价值的诉求。”

李娜在杨浦社区很有人气，当过她学生的杨浦社区工作者有小几百，听过她在街镇的培训讲座的人更是大把。这个毕业于香港大学社会工作专业的高材生，虽然从没在社区工作过，却让她的专业真实地影响到很多社区。她清楚地感知到社区工作者在上海城市的角色和地位变迁。

李娜2009年入职杨浦区业余大学，在她投送简历的前一年年底，杨浦区社区学院在这所学校挂牌成立。这是业余大学转型的信号，从单一的成人高等教育转向多样的社区教育和老年教育，用学校党支部书记王芳的话说，“我们正式踏上了服务终身教育体系和学习型城区建设的转型发展之路。”

▲ 杨浦区业余大学的古琴培训课

社区学院面向社区市民提供非学历教育，教学内容包含数字化学习、非遗传承、环保教育、法律知识教育等等。为社区工作者提供专业培训也是社区学院和业余大学的重要工作内容，因此像李娜这样的教师，课堂一半在校内、一半在街镇社区。

精准匹配社会需求

业余大学在很长时期内的功能，是为那些没能进入普通高校的成年人提供学历补偿教育。杨浦区业余大学成立于1958年，当时的名字叫上海市榆林区职工业余高等工业专科学校；1983年更名为上海市杨浦区业余大学，作为学历补偿教育机构的角色由此开始。

社会对于学历补偿教育的需求有起有落，20世纪90年代的高校扩招以及整个社会学历教育资源的增长，不断挤压业余大学的办学空间。杨浦区业余大学走到建校60周年之际，对学校定位思考良多，在国家提倡的“终身教育体系建设”和“学习型社会建设”中看到转型空间，作出不少调整。学历教育方面，开设社区管理与服务、老年服务与管理等顺应时势的新专业；非学历教育方面，精心设计社区教育项目，包括优秀传统文化培训、社区工作者培训等等。

▲ 杨浦区业余大学教师杨瑛在“竞秀杨浦”技能节上指导学生制作手工包

事实证明，不少转型尝试正在精准匹配社会需求。比如社区工作相关专业，虽然很多全日制普通高校都有“竞品”，但事实上大家的生源群体全然不同。业余大学的学生多是在职在岗的成年人，比如石剑萍这样的居委干部或者“半路出家”的社区工作者，他们只能在业余时间读书，并且边学边用。社区工作对经验、阅历的看重程度并不亚于学历、技能，经过业大进修的“经验型”老居委，在适应性和竞争力上未必弱于普通高校科班毕业生。

作者：钱蓓
编辑：徐晶卉
责任编辑：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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