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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电影人在好莱坞取得有限胜利

日期:09.01.2018 08:29:42 作者:柳青

今年金球奖的颁奖结果再次确认，好莱坞颁奖季的前哨提前到了上一年八九月间的威尼斯影展———从提名阶段就很强势、并最终瓜分了最重要奖项的《三块广告牌》和《水形物语》，都是在去年威尼斯影展期间成为话题电影的竞赛片，当时，《三块广告牌》得了最佳剧本奖，《水形物语》拿下最佳影片金狮奖。在昨天的金球奖颁奖礼上，《三块广告牌》连夺最佳剧本、剧情类最佳女主角和剧情类最佳影片，《水形物语》拿到更能体现电影风格和完成度的最佳导演奖。

金球奖有很多年不被当成奥斯卡颁奖礼的风向标了，这个由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主持的奖项和导演、制片人、演员等工会行业奖拉开了差距，在歌舞升平的年份里，每年初的金球奖颁奖礼被形容成“香槟和笑话的流动盛宴”，评奖是请客吃饭的余兴。然而今年不同。频繁爆发的行业丑闻让整个颁奖季几乎瘫痪，性别歧视和性别暴力这两个严峻的议题让影视工作者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态度比作品重要。往年花枝招展的红毯被长长短短的黑裙覆盖，有声无声、有形无形的抗议成了事先张扬的主题。

主持人开场就说：“今天在场的男士可以松口气，这是过去几个月来他们第一次可以不必提心吊胆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在好莱坞工业面临结构重整的这个时刻，记者和电影工作者曾经若即若离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纽约时报》　甚至派出得过普利策奖的首席摄影记者去拍摄金球奖典礼，这也就不奇怪历年放飞自我的金球奖，今年的评选结果透出了“体现行业内部倾向”的稳妥意思。

金球奖提名名单公布时，受了一番争议，焦点在于最佳导演的5位候选没有一个女导演。过去的几个月里，随着不断有女性电影工作者发声，女导演的抗争和她们锐意的创作也成为一个重要话题。凯瑟琳·毕格罗拍出《底特律》，书写一个城市经历的荣枯，正面强攻“工业锈带”这个给众多美国人造成创伤感的话题。索菲亚·科波拉以　《牡丹花下》　获得去年戛纳影展的最佳导演奖，她以一种世故却保存了天真的眼光，打量一段女性被困的命运，她在影像中传递的慵懒诗意和对时间痕迹的敏感，让人心动。作为演员的格雷塔·葛维格，表演风格里奇异地混合了纽约知识分子和法国新浪潮青年的气质，她导演的　《伯德小姐》虽没有她做演员的　《弗朗西丝·哈》　出彩，但她把“少女长大未成人”的老掉牙命题拍出了少见的自嘲和通达，这是一部彻底女性主义的电影，有女性对女性的犀利揭示，最终沉淀到女性之间的相惜和友爱。如此种种被期待在颁奖季放出光芒的女性创作者，无一入围金球奖最佳导演，确实扫兴。于是金球奖的颁奖礼想法找补了。在电视剧颁奖环节，《使女的故事》《大小谎言》和《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三支“娘子军”剧集平分了重要奖项。然后，评委们把能给《伯德小姐》的奖———喜剧类最佳电影和最佳女主角都给了它。但愿我们可以把这些看作女性电影人在好莱坞的阶段胜利。

《三块广告牌》　能拿到最佳剧情类影片，这是个有趣的讯号。

论导演水准和视听层面的完成度，《三块广告牌》　不如　《水形物语》　或《华盛顿邮报》。随着　《银翼杀手2049》　那种“丧”且“致郁”的美学遭到评论和观众的双重冷遇，《水形物语》　是一部对主流电影制作更有启发和参考价值的作品。这是导演德尔·托罗迄今最好的作品，他把个人的“宅男”趣味很好地平衡到惊悚和科幻的类型片元素中，以“源于类型、革新类型”的视听语言，创作了一个浪漫主义风格的成人童话。一个电影作者原创的世界，汹涌如洋流的影像语言，以及现实批判和思考的力度，《水形物语》　几乎没有破绽地融合了这三点，而且导演用相对低廉的预算完成了这部“看起来很贵”的非典型类型片，这对陷入叙事资源和视听呈现双重困境的好莱坞主流制作而言，是个难得的正面案例。

在各地影评人和电影机构的2017年度榜单上，《水形物语》的出现概率远高过《三块广告牌》。然而目前看起来，《三块广告牌》　在美国国内的奖项评选中更得优势。这部作品的优点在于坚实的剧作和女主角强烈、真实、不留痕迹的表演。不过它在颁奖季竞争中更大的底气来自题材本身，编剧用黑色幽默的笔法，对美国小镇的生活和人情社会展开了一番狂欢节式的描绘———“小镇生活”是美国文学和严肃电影界的创作母题。《三块广告牌》在剧作层面的生动、丰富和批判性(当然这批判是仅限于白人族群的“内部矛盾”)，结合女主角的优质表演，让它具备一部好莱坞颁奖季“种子选手”的标准面相。

在金球奖公布前，英国有影评人在专栏里写到，欧洲同行们高度评价的《水形物语》和《逃出绝命镇》，在美国本国的环境里，这些作品触及的族群歧视，越界太过，是危险的，它们终将成为颁奖季抢镜的陪跑。现在看起来，这预言正在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