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华艺术宫的一个展览用33米层全部三个展厅的大体量，聚焦了一位并不为人熟知的海派名家，令人颇感意外，却也引发颇多关注。这便是“铁骨丹心——钱瘦铁作品展”。

展览的主角钱瘦铁，擅长绘画、篆刻、书法等多种艺术形式，与有着“苦铁”之称的吴昌硕、有着“冰铁”之称的王冠山，被并誉为“江南三铁”。此次展览从馆藏的180余件钱瘦铁作品中精选出89件，对这位海派名家的艺术进行回顾，内容涵盖山水、花鸟和人物，不少作品为首次展出。展览也一并陈列钱瘦铁作品的出版物以及滚动播放专题片，帮助观众理解艺术家和艺术作品。

▲钱瘦铁在篆刻

在专家学者看来，从钱瘦铁这一个案，能够看到他为海派美术乃至中国传统绘画拓展出的更为深广的艺术内涵。与此同时，学界也呼吁，对于海派美术的研究，某一个案仍显单薄，应将更多名家纳入视野，从而窥见海派美术的整体风貌。

▲钱瘦铁《瞿塘峡》

他的艺术站在了精神的高点，呼应着内心的需求

以往人们说起海派绘画，总是喜欢用“雅俗共赏”来形容，并且更多的强调其受市场欢迎、接近市民趣味的一面。在专家学者眼中，钱瘦铁的价值恰恰在于，他的艺术站在了精神的高点，更多的让人们留意到海派美术“雅”的一面。

▲钱瘦铁《鹰击长空》

此次展览中，一幅有着雄强气势的《鹰击长空》，让人很难不多看几眼，被认为具有典型的钱痩铁风格。画面中的老鹰，拍打双翼，身躯自然成曲线，从上空向地面做俯冲姿态状，似在逮拿画面左侧之外的猎物。鹰身雄健强劲，眼神犀利，透出一股正值壮年的力量感。下腹鹰爪露出小部分，墨线勾出的尖锐锋利效果与整只大鹰奋力冲刺的瞬间十分贴合。鹰喙细腻尖利，彷佛下一秒便要将猎物彻底撕碎，画家以一气呵成的笔力充分展现了老鹰英武雄壮的一瞬间，极富艺术张力，用笔犹如用刀凿出一般，给人金石之气。

钱瘦铁是诗书画印俱佳的全才。艺术评论家石建邦指出：“钱瘦铁的书法取法秦汉，有汉碑的高古厚拙之味；绘画取法石涛、髡残一路，用力甚深，水墨淋漓；篆刻则直接受吴昌硕的指点传授，可以看做海派篆刻的又一高峰，雄强恣肆，瑰丽奇崛。”他特别提到钱瘦铁早年在艺术上喝的“第一口奶”非常好，“他的第一位老师郑文焯，是近代著名词人，不但学问好，在钱瘦铁求知欲最强的十四五岁开始就教其诗文，而且热心提携后辈，把他介绍给俞语霜、吴昌硕等人，等于一下子带他进入海上最高的文艺朋友圈。”在美术史家江宏眼中，钱瘦铁的作品是文人画的典型。“正是书法、篆刻功底，把钱瘦铁的审美提到一个高度。有了这种审美做根基，他的绘画表现出的底蕴是耐人深味的。”

▲钱瘦铁《墨笔山水》

“钱瘦铁的画并不讨喜，看上去似乎不那么赏心悦目，但欣赏起来是有门槛的，不为单纯的视觉感官愉悦，而是内心的需要。”上海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邵琦说。他认为，近代以来的新文化运动是一种向下的普及，钱瘦铁在这个过程中一定是落寞的，“当我们感到心灵、精神需要提高时，重新认识钱瘦铁和他的时代，重新赋予他应有的艺术和历史地位，其实也是对我们时代文化的一种重新认识。”

▲钱瘦铁《山水》

生命状态与人格风骨，都在他的笔墨中历历可见

有业内人士指出，钱瘦铁的画作往往有着酣畅淋漓的笔墨，笔墨中可见生命状态与情绪，更可见一种元气。

▲钱瘦铁《红枫小鸟》

细观此次展出的这么多幅钱瘦铁画作，人们或许会发现他的画作风格并不稳定、统一。钱瘦铁笔墨线条里自然流淌出来的拙味与不确定性，却正是学界极为看重的特质。比如此次展出了钱瘦铁的一幅南瓜图，画面全然不按常理出牌，椭圆的南瓜占去画面的三分之二，并且南瓜用的是一种极其鲜艳的红色。画家萧海春坦言这种配色非常现代，是一种观念的颜色。江宏则认为，这幅画或是钱瘦铁随性而画的例证，他为南瓜选择的这个颜色可能仅仅是因为手边仅剩这一种颜色。

▲钱瘦铁《山水》

而其气节、风骨，同样是人们面对钱瘦铁的绘画时，不应被忽略的重要部分。20世纪40年代钱瘦铁曾供职日本，为护送郭沫若回国，被日方逮捕，审讯时拒不下跪，法庭动武，大义凛然，威震朝野，一介文士显示的是民族魂、英雄胆。在专家学者看来，钱瘦铁的艺术作品其实也是“以画为寄”，内在有胸怀天下、重振民族精神的追求。中华艺术宫执行馆长李磊告诉记者，观钱瘦铁，丹青是表象，铁骨才是核心。“不管是从艺术上还是人生履历上，‘铁骨’贯穿着钱瘦铁的一生。他笔墨中所透露出的‘铁骨’精神，是今天特别值得倡导和推崇的。”

作者：范昕

编辑：范昕

责任编辑：王磊

图片来源：中华艺术宫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