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电影发展，谢晋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名字。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为中国电影树立了航标。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12月18日被授予“改革先锋”荣誉称号的文艺界代表中，谢晋是唯一一位电影导演。

▲青年谢晋

对于电影，谢晋怀有深深的爱。上海戏剧学院教授石川曾经跟随谢晋工作过一段时间，在他的记忆中，一直到生命最后几年，谢晋仍然每天一副匆匆忙忙整装待发的样子，“每次看见我都会说：‘没时间了，我要去拍戏了’。”

演员陈冲因为谢晋而走上电影之路，她记得谢晋去世前几个月，八旬高龄还在筹拍一部儿童片《我来过，我很乖》，为片中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四处选角。

▲谢晋在片场

然而，谢晋在中国电影史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凭的不仅仅是对电影的爱。他的目光始终关注现实，关注社会；他的镜头始终贴近中国的土壤，贴近人民的命运。他用胶片铭刻时代，既为当时拨乱反正、解放思想发挥了作用，更记录下改革开放以来风云激荡的历程。

▲谢晋与长子谢衍

1980年，谢晋执导电影《天云山传奇》。影片聚焦宋薇和冯晴岚两名女性的不同命运，折射出一代知识分子在大时代风云下的心路，也为新时期的中国电影拉开了反思的序幕。

▲《天云山传奇》剧照

影片上映后，剧组收到了几万封观众来信，片中宋薇的扮演者王馥荔回忆这是自己从影之后收到观众来信最多的一次。有一位海军战士在信中对她说，自己的父母有着和片中罗群、宋薇相似的经历，看了这部影片之后，他终于理解了自己的母亲。“这就是谢晋电影的力量。”

为什么要拍电影？因为艺术家要对社会话题发言。这是谢晋的电影观。1981年，他拍摄电影《牧马人》，最初的冲动就来自于目睹当时社会上兴起的出国潮，他有话要说。

▲《牧马人》剧照

影片中，当原先在美国的父亲从天而降时，曾经饱受磨难的主人公许灵均有过动摇，但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曾经饱受磨难，但仍然赤子之心不改。这就是谢晋想说的那句话。

“他对时代有呼应，有表达，与观众的情感息息相通。”中国电影评论学会会长饶曙光这样评价。

电影《芙蓉镇》通过小人物在时代风雨中的悲欢离合，塑造出普通百姓的坚韧和顽强，成为中国现实主义电影的巅峰之作。石川回忆影片上映之后观众的热烈反响：电影院里两个人的座位坐四个人都挤不下，后来干脆把椅子扶手掰了。“电影放完，一地的扶手。”

▲《芙蓉镇》剧照

思想性与艺术性并重，是谢晋电影的鲜明特色。他讲究表演，讲究细节，所以那些人性与人情才能发出光来，打动观众。

在拍《牧马人》时，他派给牛犇一个任务：教其他演员赶马、养鸡、打土坯，要求演员最终在镜头前表演时做到“下意识”。在谢晋看来，表演必须是一种下意识，刻意的、设计好的表演是不可能动人的。

▲《牧马人》剧照，主演丛珊

演员张光北回忆拍摄《芙蓉镇》之前，谢晋就要求他和刘晓庆去湘西山村里体验生活，一个跟着当地妇女卖豆腐，一个跟着村长办公。谢晋还要求他们平日里都必须穿角色在戏中的衣服，不许穿别的衣服。

▲谢晋与刘晓庆在拍摄《芙蓉镇》期间的工作照

《天云山传奇》里有一场戏，冯晴岚在大雪地里拉着板车，板车上是病重的罗群。谢晋专门在那一年的春节后把剧组“赶”到东北，借着大雪天拍了这场戏。影片上映之后，这一段也成了全片最大的泪点。

▲《天云山传奇》剧照，施建岚扮演冯晴岚

清华大学教授尹鸿这样评价：谢晋是用人性的方式去照亮人，这使得他的作品在反思的同时带给观众一种期盼，一种光明。

尽管谢晋离开我们已经十年，当我们在庆祝改革开放40年的时候蓦然回首，他留下的光影故事，仍然光鲜如昨，有力地回应着当下中国文艺创作的重大命题：如何从高原走向高峰？如何与人民血肉相连？

▲《芙蓉镇》获奖后，手握奖杯的姜文、谢晋、刘晓庆

【人物小传】

谢晋，1923年11月21日出生于浙江省上虞县。

1954年，独立执导淮剧短片《蓝桥会》，开启了自己的导演生涯。

1957年，执导彩色体育电影《女篮五号》，获得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节举办的国际电影节银质奖章、墨西哥国际电影节银帽奖。

1960年，凭借电影《红色娘子军》获得第一届大众百花奖最佳导演奖。

1965年，执导电影《舞台姐妹》获得第24届伦敦国际电影节英国电影学会年度奖、第12届菲格拉达福兹国际电影节评委奖。

1981年，凭借电影《天云山传奇》获得第一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和最佳导演奖。

1986年，凭借电影《芙蓉镇》获得第七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第10届大众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

1997年，获得第二届釜山国际电影节荣誉奖。

1998年，获得上海市文学艺术杰出贡献奖。

2005年，获第25届中国电影金鸡奖终身成就奖和“国家有突出贡献电影艺术家”称号。

2007年，获得第10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华语电影杰出艺术成就奖。

2008年10月18日去世，享年85岁。

作者：邵岭
编辑：邵岭
责任编辑：王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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