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的上网时间以多长为宜，这可不好说。图片来源：Ute Grabowsky/Photothek/Getty

这是当今社会无法逃避的一个问题：儿童和青少年看手机、看平板或看电脑的时间是否已经超过了健康合理的范围？家长是否应该限制孩子使用电子产品的时间？政府又是否需要采取相关措施？

青少年的上网时间以多长为宜？这可不好说。

皮尤研究中心2018年的一项调查显示，美国几乎所有青少年都说自己拥有智能手机，约半数表示自己几乎一直在线。而英国通信管理局（Ofcom）也发现，英国年轻人的上网时间在过去10年间几乎翻了一番。

在各种新闻头条和政治言论的煽动下，家长对数字媒体的担忧也日益加剧。2018年10月2日，英国卫生大臣Matt Hancock发布了一则紧急警告，称社交媒体对儿童心理健康的危害类似于糖对他们身体健康的危害。

面对如此巨大的公众担忧，科学共同体通常有责任去提供证据，评估证据，并给出适当建议。但这一领域的科学研究本身就充满着挑战和不确定性。

数字技术的使用与青少年的幸福感（well-being）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目前已有的证据其实相互矛盾，且证据主要来自家庭追踪调查和其他大规模民间调查，受访人数从几千到几百万人不等。编制问卷时需要在保证问题有意义的同时又不会给受访者太多压力。因此，这些问题并非标准化问题，而是经过简化的问题，通常不能直接对应用于验证工具，而临床或社会科学家需要通过这类工具来测量诸如 “幸福感”和“技术使用”等概念。

因此，运用这些数据来回答技术具有哪些影响等问题的研究人员需要做出一些抉择。视数据集的复杂程度而定，变量的统计分析方式有无数种，并能由此得出各种可能的结果。因此，既有研究指出屏幕时间与幸福感之间存在关联，也有研究发现它们毫无关联——即使分析同一个数据集也能得出这两种相反的结论。而恰恰是那些发现了潜在危害的研究吸引了最多关注，也最有可能被用于政策制定。

《自然-人类行为》近期发表的一项研究介绍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做法。作者分析了三个大型关键数据集（两个来自美国，一个来自英国），其中包含了青少年幸福感、数字技术使用等一系列变量。

与那些进行一次或多次统计分析的做法不同的是，作者将所有理论上合理的分析（各种因变量和自变量组合，包括或不包括协变量）都做了一遍，对于一个数据集来说，这种可能就有4万多种。这种方式让作者能够绘制出数字技术使用与幸福感关系的变化走势图，从负相关到无关到正相关，全取决于同一个数据集的使用方式。

作者通过全面计算发现，技术使用与幸福感之间确实存在具有统计显著性的负相关关系：在参与调查的年轻人中，看屏幕的时间越长，幸福感也越差。但是对幸福感变化的影响最多不超过0.4%，可以说小到不具有实际意义。

为了让结论更为全面，作者进一步研究了幸福感与其它变量之间的关系，如酗酒、受到霸凌、抽烟、睡眠充足、常吃早饭、常吃蔬菜、戴眼镜或常去电影院。相较于数字技术的使用，幸福感与这些变量中的大多数都呈现出更强的相关性（正相关或负相关）。事实上，经常吃土豆与幸福感的负相关程度和技术使用与幸福感的负相关程度几乎不相上下，而戴眼镜与幸福感的负相关程度则更甚。

这项研究的结论并不是最终的，因为分析针对的是相关性，而不是潜在因果关系。但是，研究告诉我们，那些耸人听闻的警告并无依据。它还提醒我们，当话题的内容具有普遍意义时，不够充分的证据往往会歪曲公共话语，譬如那些涉及家长判断和儿童幸福感的问题。这一结论与英国皇家儿科与儿童健康学院上个月发布的有关上网对健康影响的指南如出一辙。

毋庸置疑，数字革命正在改变现代人的生活。我们需要更多更扎实的数据才能破解数字革命所带来的影响：在这个例子中，也就是使用数字媒体是否会让幸福感下降，幸福感下降是否会增加数字媒体的使用，又或者是否有第三个变量在起作用。与此同时，这一研究结果也让我们正视青少年使用数字技术与幸福感之间的关系，以及使用稳健分析方法对社会大数据进行分析的重要性。

编辑：顾军
责任编辑：樊丽萍

来源：Nature自然科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