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为金州勇士服役47年的甲骨文球馆，在自己的谢幕之夜，见证了或许是NBA史上最惨烈的王朝落幕。

其实这与勇士在总决赛第六战中主场110比114惜败，目送多伦多猛龙以4比2的总比分夺得队史首冠的大结局关联不大——在克莱·汤普森于第三节末捂着膝盖痛苦倒地的那一刻，勇士王朝轰然倒塌的命运就已注定。即便在另一个平行宇宙里，最后八投尽失的库里能够扔进末节的那记“准绝杀”三分球，而勇士又带着哀兵必胜的信念，在我们的世界里已不会再打响的第七战中爆冷击溃猛龙，勇士王朝落幕的命运依然不会改变。

发生在勇士身上的种种遭遇，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在迈着大步尝试那记最终导致自己十字韧带撕裂的扣篮前，汤普森在将近三节的时间里仅仅休息了约莫3分钟。就在上周，这位明星后卫还曾在队医与主教练科尔的阻拦下，因伤缺席了双方的第三回合对决，但这一次，在核心杜兰特上一战遭遇毁灭性的跟腱断裂伤势，猛龙只差一场就能夺冠的绝境下，汤神与整支金州勇士队已没有退路。系列赛第六场的汤普森从来不让人失望。这一晚，他的伟大不止在于全场最高的30分，更重要的是，汤普森仅仅出手了12次。

“第六场的汤普森”有多可怕，杜兰特比任何人都体会更深。三年前的西部决赛第六场，面对“死神”率领的雷霆，汤普森单场命中11记三分，只手改变战局。那一次，雷霆在总比分3比1领先的情况下遭勇士逆转，而杜兰特则在数月后转投勇士。自此，奥克兰球队拥有了“死神”锐利的镰刀，也与杜兰特一同成为了世界公敌。

“命运所馈赠的所有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茨威格曾在《断头皇后》中如是描绘安托瓦内特王妃的人生。人的每一次决定都同时被得与失紧紧捆绑，无人得以幸免。只不过，人们似乎总以为勇士与杜兰特是用被妒嫉与憎恨的代价去交换王冠，却不知道，这条所谓的捷径远比想象艰险。为了保留库里、杜兰特、汤普森与格林的核心阵容，勇士几乎耗尽了全部的薪金空间。与四年前夺冠时比，球队如今的轮换阵容老迈而又贫瘠，让卫冕冠军一度在首轮就险些翻船，只能提前祭出“死神”的镰刀。跟腱断裂是疲劳作战导致的恶果，当杜兰特用历史级的进攻表演拯救球队时，也正在一步步将自己推向深渊。

若非“死神”次轮伤退，总决赛期间，汤普森不至于在受伤后也难觅喘息的机会；而对于杜兰特而言，若非当初是以“失败者”的敏感身份“投诚”勇士，他也不至于在球队内外潜移默化的压力之下冒险复出……一系列的因果循环，将勇士的未来指向了一个极度棘手的局面——两位本有可能在今夏休赛期与球队高薪续约的明星球员，很有可能缺席未来的一整个赛季。杜兰特仍有退路，拥有球员选项的他与勇士还有最后一年逾3000万美元的合约，若无其他球队放手一搏为其送上顶薪，“死神”大可以主动选择留守，而彻底成为自由身的汤普森只能静静等待各队报价。对于勇士而言，结果很可能是两人中只留一个，或一个不留，这取决于球队来年的目标，以及管理层对于杜兰特与汤普森伤后状态的预估。考虑到这两位明星球员罕有的比赛风格，无论勇士因此省下多少薪金空间，都无法找到哪怕是打法类似的替代者。这意味着，科尔一手建立、沿用多年的攻防体系，将在即将到来的新赛季宣告终结。

过去73年，NBA见证了诸多王朝的兴衰，但从未有冠军之师如勇士这般，还未失去王冠，就先输掉了未来。库里的健康是勇士球迷仅存的慰藉，但这位在职业生涯初期一度因频繁的脚踝伤势被贴上“玻璃人”标签的超级巨星已31岁，倘若球队依然无法补强，不仅是在挥霍其巅峰岁月，也在透支着他的身体。

无法预知的伤病如同一场豪赌，一路梭哈的勇士终被当初的冒险反噬，而在东部蛰伏多年的猛龙则截然不同。去年夏天，当多伦多球队送出当家球星德罗赞，换来几乎一年没怎么上场的伦纳德时，外界充斥着质疑。舆论的关注点在于，这座崇尚冰球、篮球传统薄弱的加拿大城市根本无法留下这个级别的超级球星，这笔交易更像是以一位正值当打之年的明星球员，去交易伤势不明的伦纳德的一年使用权。然而如今，随着猛龙的历史性夺冠，伦纳德留守北境几乎板上钉钉。

新科冠军未来可期，但仍未到鼓吹新王朝即将启幕的时刻。诚然，猛龙有睥睨联盟的锋线群作为倚仗，但总决赛呈现的事实却是，尽管账面实力占尽上风，这支球队直到最后一刻才锁定胜局。更何况，这早已不是那个西强东弱的年代，就连此前在东部半决赛淘汰费城76人，猛龙还得依靠伦纳德那记颇有运气成分、史上唯一的“抢七”压哨绝杀过关，这支年轻冠军未来所面临的挑战，远比想象严峻。

作者：谢笑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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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沈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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