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小姐的奇幻城堡》的上映，注定会成为一个话题，这是因为它是美国鬼才导演蒂姆·波顿的作品。多年来，蒂姆·波顿凭借着《剪刀手爱德华》《僵尸新娘》《爱丽丝梦游仙境》等经典之作，创造出一个个既诡异惊悚又空灵纯净的暗黑童话，并以此作为他独树一帜的艺术特色，称霸国际影坛。

从这个角度讲，蒂姆·波顿是一位典型的作者导演。所谓的作者导演最初是指导演具有稳定的个人电影制作因素，同时也被看做鉴定导演是否是艺术家的验证符码，之后，作者导演逐步发展为一种商业策略。正如我们在当下所看到的，“蒂姆·波顿电影”不仅仅只是个美学议题，而且已经成为当下国际影坛上的著名品牌。以这样一条思路来看《佩小姐的奇幻城堡》，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何影片能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作为美学议题，观众所期待的，是要一边享受波顿式特色不断重复的惬意，一边体验新作品新鲜创意的刺激，在熟悉与陌生之间得到一种平衡和满足，从而巩固“蒂姆·波顿电影”作为著名品牌的地位。

《佩小姐的奇幻城堡》达到了这样的目的。这首先是一个充满奇思妙想、让人脑洞大开的崭新故事，在陌生度上极大地满足了观众的想象。高中生杰克在寻找爷爷去世真相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一个神秘诡异的城堡。那里住着一群拥有各种奇异能力的古怪人孩子，有使人瞬间石化的双胞胎，有嘴巴长在脑后的甜美女孩，有双脚离地的氢气少女，有可随意指挥骷髅的傀儡人，也有穿上衣服才可看见的隐身人。而且为了避开被邪恶古怪人挖去双眼的噩运，他们的城堡实际上处于一个可以反复回到1943年9月3日城堡被轰炸之前的时光圈里。随着杰克一步步深入古怪人的世界，影片就这样在当下和1943年两个跨越七十多年的时空中不停地穿越，将观众带入到一个奇幻迷离的状态之中。这是观众对“蒂姆·波顿电影”又一次新鲜的体验，这种超凡脱俗的想象力，不仅让他们收获了刺激和冒险之后的心理满足，而且这个无限循环的时空中，也满足了人类把握时间、留住生命的永恒愿望。

当然，和这个崭新的创意结合在一起的，就是“波顿式”独具一格的暗黑风格，观众再一次看到了种种熟悉的浮夸、怪异、诡魅、恐怖和神秘。一方面，城堡在时光圈里的明艳鲜丽的色彩，鸟人银布林的复古、华丽而又神秘的女巫风范，都让影片充满了浓郁的童话氛围和哥特色彩。另一方面则是惊悚、恐怖、悬疑的气氛时时上线。这种氛围不仅通过人物造型，如被裹成木乃伊一般的双胞胎、被抠去双眼的死尸和异形一般的哈罗体现出来，而且还通过光影、剪辑和音效等艺术手段进行了充分的营造，如杰克爷爷被邪恶古怪人杀死的那一段，让影片看起来完全就是部恐怖片。随着剧情的深入，以及一个个谜底的解开，影片惊悚风格逐渐改变，后半段显得热闹，甚至是欢快了很多，尤其是骷髅人大战哈罗的那一幕，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热烈和痛快。但是与整部影片的风格相比，这点并不妨碍我们对波顿·蒂姆暗黑电影的认知和接受。

影片的最后也延续了“蒂姆·波顿电影”纯净美丽的童话式结局。通过暗黑风格，影片释放出人类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孤独、忧伤、阴暗和丑陋，而蒂姆·波顿终究需要为这种释放寻找到一个可靠的去处。于是，我们看到，古怪人孩子在杰克的帮助下一起战胜了邪恶的巴伦和哈罗，而杰克也由一个平庸、自卑的男孩成长为一个勇敢、自信、负责的男子汉，并收获了和艾玛的完美爱情。这样的结局充满了童话般的梦幻色彩，但影片通过完整的叙事、情感的铺垫和精彩的表演，让观众相信整个世界都会像影片所表现的那样，正义终究要战胜邪恶，光明必定要打败黑暗，从而抛弃阴郁，心生温暖，收获一份美丽的纯净和感动。这也是“蒂姆·波顿电影”不仅在形式上，也在风格上被影迷称为“童话”的原因吧。

(作者系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