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当死海的卷轴被发现时,考古学家们悬赏收集每一张新发现的羊皮纸手稿,结果,为了增加手稿数量,那些羊皮纸被撕碎了。”这是德国人罗尔夫·多贝里在最近出版的《清醒思考的艺术》中写的一个故事,听上去特别真实,虽然有人考证其实并不曾发生。
我没有能力判断这个细节的真假,不过,因为这个格式特别好莱坞,我觉得撕碎羊皮纸的事情可能是假的。我要用的好莱坞例子是《地心引力》。
《地心引力》是影视专业的一个大美女跟我推荐的,她说爽歪了,第二天我们全家就都去了,结果儿子是爽了,我们是歪了。当然,由此我也发现自己老了。
我一定是老了。当乔治·克鲁尼和桑德拉·布洛克在太空爆炸中翻滚,全场观众被3D效果吊得精神饱满时,我却有点晕车的感觉。当克鲁尼为了让布洛克活下来,放弃了自己生存的机会,全场观众特别被感动的时候,我尼玛完全不能入戏,我想的是,这不是太空吗?这不是没有地心引力吗?布洛克用下翻书的力气,不就能把克鲁尼给拉回来吗?还有,太空服怎么跟牛仔裤似的一蹬腿就能出来,布洛克不需要带个尿不湿什么的吗?
我一定是老了,老到要跟好莱坞去较真。这样的太空才是太空啊,眼泪能飞,火焰能控,克鲁尼活着的时候能救布洛克,死了以后还能托梦给布洛克,只要感情真,其余皆可抛。好莱坞的剧情史,什么时候真的需要历史或科学来背书?就像死海卷轴的撕羊皮纸故事,重点不在历史,在寓意。
但接着的问题是,电影的寓意在哪里呢?
毫无疑问,这个电影不算烂片,九十一分钟就一个半演员,比二人转演员还少。剧情呢,半句话就能概括:布洛克辗转太空回到地球。相信我,这就是全部的、全部的剧情。依照电影史规矩,这种单演员单剧情的电影,如果不是特殊类型片,只能是实验片。但显然,明星加盟、票房飘红的《地心引力》绝对不是实验剧。不是科幻片,不是实验片,《地心引力》是什么呢,导演阿方索·卡隆说,通过这部电影,观众应该和布洛克一起感受人的孤独,而且,有热烈的影迷用卡隆的长镜头来为导演的意图作说明:多么美多么孤独的长镜头啊!
可是,让我为这些长镜头加好定语:3D。3D长镜头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的老虎,看着是真老虎,其实每一根毛都来自合成。《地心引力》的长镜头如果没有后期合成,打死我也不相信。其实,合成的长镜头也没什么,但因为这种合成扰乱了主人公的主观视角,所以,最终要让我们和太空人的心跳押韵,不是靠孤独,而是靠危机。
长镜头是合成的,布洛克的太空服是假的,克鲁尼是被离开的,《地心引力》最后的寓意是什么?我好迷茫。而这部被宣布为年度神作的电影,有一个很大的广告词,说,如果你对《地心引力》失望,那么,你以后就不用进电影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