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4日 晴。读王中秀先生等编《近现代金石书画家润例》(2005年上海画报出版社第二版)，知润例又称润格，系为人作诗文书画所订酬劳标准，有作者自订和师长友朋为之代订两种。想起日前理书检出齐白石翁和北平学界同人为女篆刻家刘淑度所订刻印润例各一纸，倒可一说。
刘淑度(1899—1985)系山东德州人，1925年毕业于北京女子师范大学中文系。她热爱金石篆刻，于中学执教之余，潜心钻研。后由董鲁安、李苦禅等绍介，拜齐白石为师，刀法突飞猛晋。曾先后为钱玄同、许寿裳、朱自清、郑振铎、许地山、冰心、俞平伯、顾颉刚、郭绍虞、周越然等学界文坛名流治过名印或闲章，也为齐白石治过印。最有名的莫过于为鲁迅所治“鲁迅”、“旅隼”两印，鲁迅很喜欢，还把“旅隼”印印在杂文集《准风月谈》封面上。
齐白石器重这位女弟子，1933年夏为其代订篆刻润例，毛笔亲书一纸：
从来篆刻之盛本属士夫，女中能事无闻焉。门人刘师仪女士字淑度，自幼喜刻印，篆法刀工无儿女气，殊为闺阁特出也。年来求刻者过多，予怜其有目不暇给之苦，为订润例免其繁劳。石小三分至六分止每字二金。六分至一寸每字三金。石大一寸外者加倍。金玉不刻。癸酉夏四月白石山翁
后又补了二条：“边跋每十字一元。师友半润。”齐白石不但赞扬刘淑度的篆刻艺术，润例也订得十分具体，需求者自可据之选择。同时又有北平学界同人根据齐白石所订润例而成的铅印《刘淑度女士刻印》润例一纸，云：“刘淑度女士师仪铁笔，得齐白石翁之传。近以数见征求不容逊谢，白石翁为订润格，用特介于方家。”联署推荐者竟有17位之多，即陈汉第、顾颉刚、黎锦熙、董鲁安、朱自清、俞平伯、容庚、许地山、郭绍虞、傅菭芗、叶圣陶、杨思康、刘放园、刘廷芳、谢冰心、钱玄同和魏建功，均为一时之选。当时刘淑度治印名噪故都，由此可见一斑。
刘淑度1958年退休后，一直蛰居京华。1980年代初我去拜访，她从卧床下拖出一大竹篮示我，掀去罩布，里面竟全是齐白石、李苦禅等所作花鸟蔬果小品真迹，令我大吃一惊，也大开眼界。她晚年有《淑度百印集》等行世，还曾为我刻过一方“学无涯”闲章，惜几次搬迁，不知到哪里去了，仅留下印存。
文/陈子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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