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晓宇

芫荽，俗称香菜，最初称作胡荽，因为芫荽原产地在西亚的波斯（今伊朗）和埃及一带。大约在2150年前，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回国时张骞带回芫荽及许多国外植物品种。如胡豆（即蚕豆）、胡麻（即油麻）、胡荽（即芫荽）、胡瓜（即黄瓜）、蒲桃（即葡萄）、大蒜、苜蓿等，这在明朝伟大的植物学家、医药学家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里都有详细记载并证实。中国现存最早的中药学专著《神农本草经》（作者不详，约成书于秦汉）亦记载：“张骞出使国外，得胡豆。”班固编著的《汉书》更明确写道：“张骞外国得胡麻。”

说到“胡”字，班固在《汉书·匈奴传》这样解释，西汉时匈奴冒顿单于给汉高祖刘邦来信说：

“南有大汉，北有强胡，胡者，天之骄子也。”

说明西汉以后，首先是西北游牧民族自称“胡人”，然后历代汉人也称西北游牧民族为“胡人”——泛指居住在北方和西方的少数民族（略带贬义，谓未开化之人）。故有胡人、胡服、胡琴之称。而胡人的物产，如胡豆、胡瓜、胡荽等自然也就带上了“胡”的印记。顺便补充一句，历史上提到的匈奴，即匈奴人，指的是我国西北戈壁披发左衽的北方民族——西北游牧民族中强悍的一支，亦即胡人的一支，乃古北亚人种和原始印欧人种的混合族群。匈奴铁骑早在1600年前就曾打败罗马军队征服欧洲，而蒙古铁骑则迟至780年前才再次横扫欧洲。所以，匈奴人的最近后裔是蒙古族，目前蒙古国仍有很多男性带有匈奴人的基因。

知道了芫荽即胡荽的来历，我们现在就来专门说说芫荽。芫荽主要是一种用途广泛的佐料，它去腥，增味，添色彩。因芫荽具有浓郁的香味，日常生活中人们习惯叫做香菜，所以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这样描述：

“荽作莜，可以香口也。其茎柔叶细而根多须，绥绥然也。张骞使西域始得种归，故名胡荽。荽，乃茎叶布散貌。石勒讳胡，故晋地称为香荽。”

石勒乃胡人之后，羯族，今山西省榆社县人。石勒是北方十六国时期后赵的创立者，石勒使后赵成为当时北方最强大的国家——国土面积占据中国北方的大部。而石勒本人也是整个世界史上从奴隶上升到皇帝地位的唯一一人，故而才有许慎笔下的“石勒讳胡，故晋地称为香荽”之说。尽管当年山西人把胡荽称作“香荽”，却一点也不影响山西人酷爱吃芫荽的嗜好，无论吃面或是做菜，总要像撒葱花、蒜花一样，大把投放切碎的芫荽。这一点，山西人与所有的北方人口味几乎是一致的——嗜芫荽如命。我的理解是，北方人平日里多肉食，喜食牛羊肉，而芫荽可以去除牛羊肉的腥膻。北方人嗜芫荽如命的这种嗜好甚至影响了南方人的饮食习惯。以我所在的福建省为例，闽人亦普遍喜食芫荽——香菜，似又以闽南人为最。如福建省厦门市、泉州市、漳州市的闽南人无论做什么菜，一定像北方人一样遍撒切碎的芫荽。至于煮面，更是在面条捞出锅时必定在汤碗里洒满芫荽！这是因为今天的闽南人都是西晋末年以后，中原百姓为躲避北方战乱经数次大迁徙，搬迁至福建的后裔。甚至福建省首富县晋江——为了怀念晋地，怀念北方，晋江人的祖先就将居住地的河流命名为“晋江”，而居住地则以这条江得名——晋江。晋江在1980年前，原是大泉州的统称，原来的泉州仅仅只是今天泉州市鲤城区这一小部分。今天的“泉州市政府”在改革开放以前长期被叫做“晋江地区行政公署”。因于此，晋江人——闽南人——福建人都是北方人后裔的缘故，闽人喜食芫荽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

明末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写道：“胡荽辛温香窜，内通心脾，外达四肢。”

清末罗国纲在《罗氏会约医镜》里进一步强调：“（芫荽）辟一切不正之气，散风寒、发热头痛，消谷食停滞，顺二便，去目翳，益发痘疹。”

据现代研究发现，芫荽之所以香，并获得香菜的美名，主要是因为芫荽含有挥发油和挥发性香味物质，因而香菜营养丰富，内含维生素C、胡萝卜素、维生素B1与B2等。同时还含有丰富的矿物质，如钙、铁、磷、镁等。在香菜的挥发油里，含有甘露糖醇、正葵醛和芳樟醇等，可以开胃健脾。而且香菜中所含维生素C的量远比普通蔬菜高得多；香菜中所含胡萝卜素则要比西红柿、菜豆、黄瓜等高出十倍以上。难怪而今市场上香菜的售价越来越高。

关于香菜，出家人除戒色戒荤外，也不能吃香菜。大方广菩萨藏经中《文殊师利根本一字陀罗尼经》曰：“不得近诸女人及吃一切五辛酒肉芸薹、胡荽。”这里，芸，指油菜。薹，指多年生草本植物，生在水田里，茎扁三棱形，叶扁平而长，可制蓑衣；亦指韭菜、油菜、大蒜等长出的花茎。胡荽，即香菜。

关于出家人戒吃香菜，《华严经》指出：“食此菜者，生生之处，不睹诸佛，被人憎疾。”

《五彤论》则说：“食此菜者，令人散乱，失于正定，鬼神得便多非命，死堕无间狱。……劝僧以俗守严坛，莫吃胡荽触佛颜。”

《龙树论》干脆搬出因果报应说：“若人食胡荽，入佛塔中，堕大地狱，具足十劫，受大极苦，花报作粪秽中，经无量劫。”

以上是佛家之言，说的是胡荽——香菜吃不得，凡人尽可姑妄听之。但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也点明了香菜的多食无益：“此是荤菜，损人精神。藏器曰：久食令人多忘，根发痼疾。”这一点倒算是对嗜芫荽的人一个善意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