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一天,我,一个丹麦人在莫斯科给上海的朋友写信,是不是有点混乱?
我的一个老朋友到莫斯科来看我,24年前我们也是在这里见的面。之后一直保持着联系,现在相隔这么长时间才又见。我们是在莫斯科城外的机场碰的面。时间是记忆的敌人,他比我们初次见面时重了30公斤,灰白的胡须,看上去就像一个从格鲁吉亚来的疲惫不堪的农民。我也已满头白发,比过去衰老许多。
从哥本哈根到莫斯科飞行了两个半小时,但横亘我们之间的是没有见面的24年,人的一生中充满变化的24年。我们身后,是瓦解的婚姻,儿孙们,旅行和工作。眼前我们有三个星期的时间来重续友情。
在机场通往莫斯科的路上,我们把车泊在路边,附近的一些巨大的已生锈的箱体提醒着这些都是二战时留下的。这儿是德国军队离克里姆林宫只有25公里被迫停止进发的地方。朋友给了我面包和盐,我们用这种传统的方式庆祝历史的转折。
历史的见证人,朋友92岁的老父亲,讲述了那时的全民动员,挖沟渠,设路障的故事。他在那儿接受血与肉的洗礼。我瞬时感受到了当时的恐怖气氛。他最后说:
“我们阻止了纳粹,拯救了欧洲。”
“你们当然是,”我说,并不由自主地叹息道:“你们应该开个价。”
“什么价?”
“胜利的价钱。他们确立了边界创造了历史。”我说。
莫斯科非常雄伟壮观。入夜,市中心厚重的建筑物灯火辉煌。灯光呈现着戏剧性的浮夸效果。我行走在这一片奇怪的类似舞台侧幕和变换的场景中,震惊,且惊奇这背后的东西。
到了白天,陈旧坚实的建筑完全显露出来。斯大林时期巴洛克式的建筑沿着类似巴黎的大街小巷排开,两侧则多数是斯大林时期栽种的杨树。六月这些树花粉飞扬,就像夏天飞舞的雪花或燃起的篝火,遍布每一条大街,有时候孩子们会放火点燃,就像引燃的炸弹一样,阻塞阴沟。但真正唯一能引燃我或朋友的是关于政治的争论。
作为一个建筑师,我朋友坚持要带我走走看看。莫斯科,一个新兴崛起的摩天建筑群,所有后现代建筑的风格,高耸于整个城市之上。沉醉于其中,你会感到民族主义个性是如此具有煽动性,这是否以替代其他民族的存在为代价?难道你需要敌对的势力来加深民族的自豪和自尊?
虽然我特别不擅辩论,仍在我们持续地完全对立的对话中耐心地坚持自己的观点,但在这场混合着文化、政治、权利和进步的对话中还会出现什么新的论述呢?
可能我需要一些指导来进行些调整,走走中间路线,用道教、无为的方式来处理?也许吧,谁知道呢,也许我可以在上海好好学学。
作者简介
汉斯·海宁·哈默(HansHenning Harmer),1943年出生的丹麦小说家,从事过许多不同的工作,1991年起开始全职文学写作。其首部长篇小说获得哥本哈根文学节处女作奖。同年,获得斯堪的纳维亚悬疑小说大赛一等奖。
哈默酷爱旅游、出国,为文学作品收集素材,其作品因此包括大量信息,关于人们在不同的社会环境中如何相互关联,试图努力给出一个对这些环境可塑而现实的描述,但也努力探究角色的灵魂、心理和困顿,尤其是他们在高压或两难境地中被迫做出的决策。
文/汉斯·海宁·哈默[丹麦] 胡佩华(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