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学明著《爸爸谣》,江苏人民出版社(2019年4月版)
“温度在变化,时热时冷/这外在的条件/困不住花和叶子的展开……”这是龚学明的新诗集《爸爸谣》中《青春》一诗中的句子。爱,是春天的女儿,饱含着情感和泪水。
这是一部关于爱的诗集。父爱苍茫,宏阔如天,深邃似海。
这是一部写给自己父亲的诗集,也是一部写给天下父亲的诗集。
这是一部关于青春、生存和生命的诗集,也是一部立足于充满凄楚和痛感的俗世却又高蹈于温情和理想的诗集。全书乐章舒缓、文字优美、明亮而哀伤、悲悯又亲切、直击内心,具有生命的价值和哲学的诗意。
阅读时,我不时被书中许多有沉重质感的诗句所击中:“我脆弱的平衡已仓促丢失/一个伤口的红肿和痛痒延伸”,“时间冷静,自顾自修复”(《伤疤》)“这我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努力放置在喜悦的 光 中”(《淡 淡 的 吊 兰》),“我抬头望向窗外/一些灯光挣扎而出”(《存在》)。
龚学明用平易朴实而又浓烈如酒的文字,几乎写出了天下父亲的所有温暖和痛点。
“它不希望风来/风的感情过于强烈/它不希望雨来/雨太像眼泪”(《稻子的思念是轻轻的》),诗人心中的父亲、诗人笔下的父亲、“从历史中走出”的父亲、“在光中行走”的父亲,就在一行行诗中,不断地“被水濡湿”。“爸爸放下爱/他在另一些圣人的路上/留下箴言和怀念”(《爸爸谣》)。
“我与爸爸相遇/神将意识分赠”。这是精神的相遇,也是追忆的过往。是真实的父亲,也是诗化的父亲。
龚学明的前一部诗集《白的鸟 紫的花》,还沉湎和纠结于对爸爸因病离世的痛苦中不能自拔,一年之后,他用这部新诗集的132首诗,建构起一个关于父亲、关于父爱、关于生存和生命的更宏大的主题。这些纯情、质朴而又氤氲着生活气息的文字,通过对父亲一生的碎片化的追忆和典型化的咏叹,进入到一种更宏大的社会和历史的叙事背景中。
一个人到中年的汉子,对于父亲的怀念和诗写,是怎样的柔肠百转?一个个展开的诗题,依循着时间的主线,就这样把生命徐徐打开。
泾上村,静卧在现实中一条水流清澈的河边,同时也存活在诗人的记忆里。这个村庄、这条河流,在父辈的生存中,具有着特殊的象征意味。“泥土是黑色的血液/在阳光和风的催促下/苏醒,在意识中奔流”,“在对时间的埋葬中/他们抬起头颅,在肥沃的/泥土上种桑养蚕,生儿育女”(《荒原》),“阳光下的爸爸弓背挺腰/……他飞扬在石头的由恨而爱里”(《劳动号子》),诗人试图从父亲的生命轨迹中,捕捉到神秘的生存密码,用爱为父亲的青春和生命定义,为我们自己的生存定义。
诗人喜欢把叙事和抒情糅合在一起,用白云清风、稻花荷香的文字,把父母亲人的形象,细化为诗。碾米铺、灌溉站、园艺场、人造河、故乡的桑树和苦楝子、地下的鹧鸪……俯首捡拾,举目仰望,都是父亲的影子。
血肉至亲的父亲,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像深厚的土地和静静流淌的河流,像月光和阳光,传导进生命和亲情的传承中。作者用一个入骨入心的爱字,记录着生命更深层次的感悟。甚至父亲的眼睛、眉毛、头发、皮肤、额头、手指、皮鞋,都可以寄情咏唱,让父亲的形象鲜活起来。“在天梯上/晃晃悠悠的人生必须坐平/爱的电影缓缓回放,不遗留角落”(《家——爸爸周年祭》)。
“我有过的父亲/在宁静的水上,干净而完美”。
风轻日暖的三月,在江南的水边,一个脸盘方正、棱角分明的汉子,正以忧郁的眼神,望着缓缓东去的流水。
稻子的思念是轻轻的。而爱的传承,重于一切。
作者:刘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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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周怡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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