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王子及其他故事》插画

在纸上将文字中的美丽画出来

从童话故事中，人们熟悉了骑着马儿去援救公主的白马王子，等着公主亲吻恢复人形的青蛙王子，在孤独的星球上守护着他心爱的玫瑰的小王子等，而王尔德笔下的“快乐王子”也是童话故事中众多著名的王子之一。在法国作家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诞生之前，爱尔兰作家奥斯卡·王尔德就出版了《快乐王子》。除了身为小说家、剧作家和讽刺作家，王尔德也是无人能及的童话故事的创作者。

我在英国格拉斯哥的“卢梭与伏尔泰”二手书店淘到这本1940年出版的《快乐王子及其他故事》，其中包括《快乐王子》《夜莺与玫瑰》《自私的巨人》等七个由王尔德创作的童话。除了王尔德的名字，更吸引我的是书中由美国著名画家艾弗雷特·希恩绘制的插画，这些插画颜色艳丽，人物表情生动，充满感染力，一点不像希恩一贯的风格：偏灰暗，多用褐、灰和黑色作画。并且，希恩还为这本书写了序言。

他写道：“因为孩子们通常生活在想象和感觉里，成年人多生活在回忆中，很少有作家和诗人，具有直接吸引孩子的能力，然而，华兹华斯是一位，王尔德是另一位。”在为《快乐王子及其他故事》画插画之前，希恩表示：“我带着第一次阅读王尔德的童话时的渴望，寻找那些因岁月而变得模糊的细微的感动，结果，我收获很多。王尔德的文字展现在我的面前，充满美丽的韵律，我只需一张透明的纸，将这些文字中的美丽画出来。我尝试画的不仅仅是王尔德营造的气氛和色彩，还包括这些文字本身所具有的华美和想象力。”

▲《快乐王子及其他故事》插画

实际上，王尔德笔下的快乐王子并不快乐，他是一座镀金、镶了宝石的王子的雕像，他看到人间的疾苦，却无能为力，直到遇到在他下面歇脚的燕子。王子说服燕子把他剑上的红宝石取下来送给一位贫穷的裁缝妈妈，去帮助她的孩子。尽管燕子不喜欢小孩子，它还是这样做了。王子又请燕子把他的两颗用蓝宝石打造的眼睛，送给一贫如洗的剧作家和广场上卖火柴的小女孩。燕子也照做了。燕子被王子的善良和悲悯打动，觉得自己做了有意义的事情。天气越来越冷，燕子本该飞向温暖的地方，但它决定陪伴在失明的王子身边，给他讲故事，告诉他城市里发生的事情。

冬天来了，燕子死在王子的脚下。人们发现王子的雕像不再金光闪闪，决定把他推倒，市长建议在那里矗立自己的雕像。当工人们将王子熔化掉时，发现一颗无法熔化的、用铅做的心，他们把这颗心扔进垃圾堆，死去的燕子也躺在那里。当上帝命令天使将城市里最宝贵的两样东西带回来时，天使带回了燕子的尸体和王子的心……

作为童话作家的王尔德

《快乐王子及其他故事》中的其他童话也始终透露着至善至美的人性。在《自私的巨人》中，原本讨厌小孩子的巨人，最终感受到孩童的纯真，他感慨：“我有很多美丽的花朵，但是孩子们才是最美的。”在《夜莺与玫瑰》中，夜莺为了帮别人完成心愿，用自己的血染红玫瑰花。

▲《快乐王子及其他故事》插画

这些故事如此简单，却又动人心弦。大概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成年的我们，整日忙碌于柴米油盐，对一些重要的事情已然视而不见，或者说，我们忘记了如何去想象。

现实生活中，人们很难在好与坏之间划清界限，也很难区分哪些是祝福的话，哪些是伤人的话，然而，王尔德很清楚这一切。他经常描绘穷人的贫苦和窘迫，富人的残忍和傲慢，而善良、悲悯，也一直是他童话的主题。他在童话中表达：善良和慷慨应该被人们看重，自私和残忍是邪恶的，终究不得好报。因为这样的信息，有些人指出王尔德的童话含有道德说教，不纯粹。然而，作为一个父亲，在写给孩子们的故事中添加做人的道理，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王尔德创作的这些童话，也正是他送给两个儿子的礼物。

1854年，王尔德出生于都柏林，他的爸爸威廉爵士是爱尔兰著名的外科医生，他的妈妈酷爱写作，并以笔名“司兰莎”发表作品。王尔德从都柏林圣三一大学毕业后，又到牛津大学读书，并获得人文学的一等学位，他的诗歌《拉温纳》赢得“纽迪盖奖”。王尔德的才华智慧很快让他成为文坛新星，之后的几年时间里，他在英国和美国巡回演讲，出版了一本诗歌集，成为那个时代被援引最多的年轻人。

▲《快乐王子及其他故事》插画

1884年，王尔德和富家小姐康斯坦斯·劳埃德结婚，他们的两个儿子西里尔与维维恩分别于1885年与1886年出生。我想，初为人父的王尔德一定喜出望外，尽管两个年幼的孩子还听不懂故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创作了《快乐王子及其他故事》（1888年），这也是他出版的第二本著作。

1891年，王尔德的第二本童话故事集《石榴之家》诞生。同之前的童话相比，这几则童话较复杂和黑暗。标题中的“石榴”便可见一斑，似乎在暗示黑暗、陷阱、死亡和地狱。在古希腊神话中，石榴是不祥之物。朱庇特的女儿普洛塞庇娜，被冥王普路托劫持，她吃下了冥府的石榴，从此再也无法逃离冥府，普洛塞庇娜被冥王据为己有，成为冥后。也许此时，王尔德经历了一些沧桑，他只能在童话故事里吐露真实的心迹。王尔德举世闻名的剧本《温夫人的扇子》和《不可儿戏》等，都发表于他的童书之后。所以，王尔德首先是诗人和童书作家。

王尔德尽量给每个童话故事一个美好的结尾，他自己的命运却充满了不幸。他如同绚烂的流星，只是划过漆黑的天空。1900年，身无分文、孤独一人的王尔德在巴黎去世，终年46岁。

打动人心的《快乐王子》

这本书的插画师艾弗雷特·希恩，是美国著名的现实主义画家，但他的画作却带有很明显的印象主义风格，他最著名的作品是其绘制的反映纽约、伦敦市井生活的画作。

希恩17岁开始为《费城报》工作，担任插画师。1897年，希恩到纽约发展。因他的画作独具一格，体现了繁华的都市景象和当时不同阶层的生活，希恩越来越有名气。成名之后，希恩并没有放弃最初的爱好，尽管当时插画很不受重视，希恩却并不认为插图作品和独立的艺术作品之间存在严格的界限，他认为两种艺术形式都体现了画家的才华。1900年左右，希恩举办了几次个展，除了油画作品，他同时展示了他为大众媒体绘制的同一主题的插画作品。

▲《快乐王子及其他故事》插画

20世纪30年代末、40年代初，希恩为童书《狄更斯的圣诞节》《托比·泰勒和马戏团度过的十周》《华盛顿·欧文的瑞普·凡·温克尔》《詹姆斯·维特科姆的童年诗歌》等童书绘制了插画。我淘到的这本《快乐王子及其他故事》中的插画，也是他于这个时期绘制的。

尽管在中国，王尔德笔下的“快乐王子”的知名度不及《白雪公主》中的王子，但实际上在100多年前，王尔德的童话就有了中译本。1909年，鲁迅和弟弟周作人在东京出版了合译的《域外小说集》，首篇就是周作人用文言文翻译的《安乐王子》（即《快乐王子》）。1922年，诗人穆木天翻译的《王尔德童话》在中国出版，后来，新闻人胡愈之、建筑师林徽因也曾翻译过王尔德童话集中的部分篇章。目前，中国市面上最流行的是巴金的译本。

在翻译王尔德的童书时，巴金曾一度忐忑不安，他写道：“我始终不敢动笔。他那美丽完整的文体，尤其是他那富于音乐性的调子，我无法忠实地传达出来。他有着丰丽的辞藻，而我自己用的词汇却是多么贫弱。”显然，王尔德的文章打动了巴金的心，而巴金用他的译文打动更多中国人的心。

作者：崔莹
编辑：周怡倩
责任编辑：蒋楚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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