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潘鲁生当代艺术巡回展”在上海中华艺术宫启幕。展览以“神彩·绳度”为主题,以丰富的作品、多样化的形式、多元的创作语言,形成了当代与民间、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汇通共鸣的震撼场域。展览共展出潘鲁生以门神和鲁班线为主要元素创作的纤维、陶瓷、金属综合材料绘画及装置作品百余件,并以装置艺术的形式还原山东年画作坊及博山瓷窑等场景和氛围,全方位呈现齐鲁民艺到当代艺术的转化生成之路。因此次齐鲁民艺中孕育生成的当代艺术在上海标志性空间的展出,这成为齐鲁文化与海派精神碰撞交流的展览,带来许多精彩的交流和思考。
潘鲁生是我国民间工艺研究领域的重要学者,他的艺术创作实践脱胎于齐鲁文化,有着从炽烈的民间神彩中演化的意象、从木作墨斗里汲取的线韵、从博山陶瓷里找到的色彩,他大胆地运用人们熟悉的民间艺术语言和符号,又生成了新的震撼与启示的空间。他植根齐鲁文化传统,透过意象世界,寻找着传统民间与当代艺术息息相通的契合点,寻找文脉演化变迁中真正成为它自身的最核心的东西。因此这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新的发现,不是复制和再造古老的图式,而是赋予其当代的解读和意味。正是在这样的凝炼、提纯与丰富创造的过程中,形成了一系列具有饱满生命力和独特个性的作品,而创作本身也包含着精神向度的探索和追问——民间神彩之于当代人意味着什么?鲁班绳度抽象出的线条包含什么?国瓷彩墨积淀千年的美感形制何以迸发新的意味?曾经的生活场景为什么会唤起都市人内心深处的怅惘?潘鲁生用意象语言揭开了我们对于传统文化、对于民间生活的种种定义和陈说,直接呈现出它们在当代、在此时的文化语境以及心灵时空中的样子。所以,展览的意义不是在视觉的畅游中面对过去,而是在现时的喧嚣中感受属于深沉的齐鲁文化血脉。所以,这个展览是齐鲁文化的一道当代景观,它铺陈齐鲁民间生活的氛围,提炼并呈现民俗符号的意味,诠释儒家法度的境界和精神,一件件作品连成宏大的合声和篇章,不仅导向当代艺术的反思与启示,而且使本有的文化基底浮现出来,愈发厚重和坚实。
“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在上海这场属于潘鲁生的展览,不只是创作的激情和才华所能成就,还有对文化乡土的深沉依恋。对田野调研的数十年坚持、对手艺传承不遗余力的推动、对既往生活方式与生活智慧的呵护和珍惜,成为他创作的根基。正是因为对民间与传统的深刻理解,他守护而不因循,热爱而不摹仿,用自己的创造力实现了一种转化与新生。此次展览在上海举办所带来的齐鲁文化与海派精神的碰撞和交流,是本土文化谱系里标志性文化的交流。
如果说潘鲁生创作所依托的鲁文化包含着中华农耕文明的经典形态和以儒家礼法尺度为核心的内在精神、以及民间生活的艺术和审美特色,那么与之鲜明对照的是,展览所在地上海是中国文明现代转型的标志地,是工商都市文化的典型,有着现代消费文化对传统礼法的超越,并以海纳百川之势融会糅合了中西、古今等文化形态和精神。因此,齐鲁与海派的碰撞在于乡土与都市生活、传统文化与现代精神、齐鲁底蕴与江南诗性之间的种种差异。就一场展览而言,所谓碰撞将是展示与接受、创作与评价、具体呈现与连动反应等如水波激荡的情境,它可能浮现与媒体的对话,更可能是埋藏在观者内心的种子,延展出对话交流新的前景。
因为有着艺术家创造转化的桥梁,展览并非故旧与新鲜的碰撞,在具有差异形态的同时,又有着共通的现代化主题的交流。一方面,当“现实转化为影像,时间断裂为一系列永恒的存在”,无论是潘鲁生当代艺术的探索,还是海派文化包含的都市生活的时空碎片,都在深化着现时体验的深度和强度,传统的民间生活、当代社会的物体都成为审美的对象,传统的法度精神、敬畏之情等非视觉性的元素均视像化。在这一共通转型的过程中,乡土性、传统性、地域性等特定时间与空间的内容也被不同程度的取消,在交流的意义上,共同架构了属于当代的中国图式。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是潘鲁生展览在上海举办的一种深度文化共鸣。另一方面,潘鲁生创作的出发点是中国当代语境,他依托深厚的民间文化基础,从容智慧地提炼传统文化意象,将新的媒材和创作手法与水墨和传统文化符号融为一体,消解了传统民间艺术以及水墨这种传统艺术样式与当代其它艺术样式的隔阂。无论是国瓷彩墨还是神山悟道,无论是鲁班绳度还是神彩纳福,都在笔墨个性和图像结构上突破原有的水墨规范和边界,形成了个人的艺术观念和创作面貌,使传统静态的艺术形式变成表达当代文化观念的语言,成为属于当代的、属于潘鲁生的意象作品。同样,上海有海纳百川、兼容并包的气度,具有抽象艺术发展的良好基础,潘鲁生上海展览也将是当代艺术的深度交流。
总之,此次展览的举办是文化坐标里一种定位和对话,在展示的同时以新的形式实现着自我的丰富和充实。
文/殷波
(作者系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