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1年多前丈夫的突然中风,谢德菀的语气正如她那天的处置那样沉着;但谈到帮丈夫重新站起来的科技,64岁的她眼里忽然装满了泪:“我想让更多人知道这种技术。”
让老人动情的是上海开发的一种基于物联网的远程医疗技术。过去,远程医疗专指“远程会诊”,而这次探索却突破性地为其增加了康复、治疗等内涵。可惜的是,由于制度滞后,远程医疗少有法律保障,医生们为规避风险,也许只能暂时将其束之高阁。
让中风病人站起来的科技,何时才能得到明确的法律地位,让自己也站起来?
为帮助“被放弃的大多数”
谢德菀赶到上海市第五人民医院时,昏迷的丈夫正在抢救,头被泡在一大盆冰水里。医生告诉她,脑出血的位置很不好。幸而,丈夫转危为安。受益于远程康复,他现在每天可以独自在小区散步半小时。
复旦大学博导、五院神经内科主任任传成说,由于医学的发展,大部分中风瘫痪病人出院后,都应能重新站起来,前提是接受持续的康复治疗。经典的康复方法需要病人每天到医院来,但病患往往因为各种因素无法坚持。
从2011年起,五院与上海申腾、上海诺诚及上海电信等联手,着手研发中风居家康复技术,并得到了“上海市战略性新兴产业专项”的支持。
在五院,记者见到了这个团队开发的便携式远程康复仪——只要将电极贴在瘫痪侧的肢体,打开开关,仪器就会用微弱的电流唤醒受损神经。任传成说,这台设备完全是“傻瓜式操作”,几分钟就能学会。
出院后,谢德菀每天在家给丈夫做4次康复,每次15分钟。两个月后,丈夫就能蹒跚着走几步。
类似的康复仪,不少医院都有配置,但必须在院内使用。为实现居家康复,就必须让医生能远程干预。实际上,五院的远程康复仪不仅能治疗,还能采集病人的生 理参数,联网发到医院的“远程医疗平台”。由此,医生能及时掌握恢复情况,调整康复方案。另外,由于医院的平台也连接着病人家里的摄像头,医生还能指导家 属操作。
经过3年努力,这套系统越来越完善。对100多位试用者的初步分析表明,病人的康复率有较大幅度提高。课题组希望在结题前积累600个病例,最终通过论文发表严谨的科学结论。
按计划,课题将在年底结题。然而研发者的烦恼也在与日俱增。
比起技术,法律才是难题
五院院长顾勇说,以物联网等为基础的远程医疗正在欧美兴起,但在国内来说,如何突破法律和制度的瓶颈才是真正的难题。关于医师执业的相关规定,只涉及发 生在院内的医疗行为,对于远程康复,条文既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这让医院面临未知的法律风险。比如万一在接受远程康复后发病,家属追究起来,医院能免责 吗?
这不是五院一家的担心。中山医院拥有一套成熟的方案,能远程监控“慢阻肺”病人的呼吸骤停,但同样苦于缺乏制度保障,呼吸科主任白春学说:“只要制度到位,我们就能迅速推广。”
作为科研课题,目前五院可以依据临床试验的规则自我保护,但并不可持续。同样,试验阶段的远程康复对病人是免费的,但着眼长远,形成收费方案也是必须 的。顾勇说,远程康复能提升中风病人的生活质量,降低社会总支出。国外将远程医疗纳入医保,但国内,由于法律对“远程医疗算不算医疗行为”都给不出答案, 谈医保支付更为时尚早。
本报首席记者 张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