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被视为国内科研立项“重大机密”的评审专家名单，正在逐步走向阳光。本报记者独家获悉，“973”、“863”等重大科研计划的评审专家名单，近期首次正式公示，科研经费管理的一个“黑匣子”被忽然打开。接受本报专访的多位专家均表示，这一改革是科研诚信体系建设的重要一步，有助于科研立项走向公开透明。

　　专家名单，从“捂”变为“疏”

　　过去一个多月，科技部和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以下简称“基金委”)打破惯例，在官网上连续公示评审专家名单，涉及“863”、“973”等重大专项的立项复评。

　　此前，这类项目的评审，公示只涉及结果，对参评专家名单始终严加保密，目的就是尽可能保证公正，免得有人事先找专家“打招呼”。为防止名单泄露，有关方面采取过各种措施，但“对策”也层出不穷。一位受访专家说，他曾在评审会场外，发现有陌生人抓拍所有进场者，后来才反应过来，那是为了根据照片凑出一份专家名单(出于可理解的原因，多数受访专家不愿在本报道中具名)。

　　在现行体制下，“863”、“973”等是国家对重大科研项目最重要的支持渠道之一，单个课题的投入力度可以超过2000万元。白热化的竞争，让专家名单很难“捂住”。一位专家坦言，曾有一次，他自己尚不知道将参与某专项评审，“打招呼”的电话已经到了。

　　中国科技发展战略研究院常务副院长王元说，公示专家名单，有利于科研立项公开、透明，便于同行质询、公众监督。中科院科技政策与管理科学研究所所长穆荣平表示，公示让评审结果具有可追溯性，是将权力关进笼子的重要探索，是科研诚信体系建设的重要一步：“公平不能只靠'查'，外部监督可能更有效，成本更低。”

　　低调推进，“特权”被压缩

　　这一科研管理的大改革，执行前却有意保持低调。受访专家无一例外地表示，他们此前并未收到任何通知，得知名字被挂上网，都是别人看到后转告的。

　　对此穆荣平认为，专家名单从“捂”到“疏”不能算太大的意外，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决定》，就对推动科研评审走向公开透明有所部署。而大部分参评专家也认为，公示新政符合趋势。

　　虽然对外低调，但公示绝非看上去这么“静悄悄”。参评专家告诉记者，科技部近期首次要求他们就公正投票签署承诺书，基金委则对评审会的讨论环节全程录音录像。这些举措进一步强化了专家自律机制。

　　目前来看，公示的政策效应已初步显现。多位参评专家说，被公示的评审会，大家讨论时都更谨慎、认真，“听得出，发言都是冲着学术去的。”不仅如此，多数专家认为，哪怕不考虑社会监督，公示也在另一个层面促进了公平--过去，事先掌握专家名单的只有少数申请人;现在，这种特权被大大压缩。

　　公示理应变得习以为常

　　虽然公示专家名单代表了积极的方向，但改革仍需要持续推进，并作更多创新探索。

　　穆荣平认为，除去专家，公示也对政府提出更高要求。由于高水平学者常常是重大专项的申报人，因此，要选出足够多既不违反回避制度、又拥有一流学术能力的评审者，并不容易。公示后，政府遴选专家的工作，势必受到更广泛的监督。

　　而在透明与保密之间，新政还必须掌握好平衡。有专家建议，除了公布评审者名单，还应公布更多立项结果的信息。现行的评审结果公示，只包含中标项目名称、单位，不透露研究方向、目标等细节。

　　可想而知，如果信息有限，社会监督的效果也会打折;但另一方面，为保护知识产权，课题在启动前也的确需要对细节保密。为此，专家建议，应考虑在项目结题后，再将当初的申报材料和验收报告一起公开，此时不会导致泄密。

　　一位专家向记者表示，社会对公示新政不应过度关注，最适合评价该政策的还是时间：“专家名单本不该是机密，现在只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将来，所有人能应该对此感到习以为常。”

　　文汇报记者 张懿 任荃 许琦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