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总统马克龙和总理菲利普（后）。 | 新华社发

6月28日，法国第二轮市镇选举中，执政的共和国前进党（以下简称“前进党”）严重受挫，在全国所有重要城市中落败。在里昂、斯特拉斯堡、波尔多等多地，传统政治势力被异军突起的绿党取代。

在北部港口城市勒阿弗尔，时任总理菲利普以无党派人士的身份参选，以59%的选票胜出，成为前进党在本次市镇选举中的最好成绩。随后，菲利普宣布辞去法国总理职务，回到勒阿弗尔接任市长一职。

回顾菲利普三年的总理任期，危机与成果并存，其未来的政治生涯也充满了挑战。

任期中危机频发，菲利普抗疫收获民意

2017年5月，马克龙当选法国总统后，随即任命46岁的菲利普为总理。菲利普本不属于前进党，而是法国右翼共和党议员，前总理朱佩的资深追随者。2016年底，中右派政党联盟推举总统候选人时，他还一度支持过马克龙的竞争对手菲永，直到菲永被爆“空饷”丑闻后才转而支持马克龙。

菲利普出任总理也是马克龙和朱佩达成的妥协：一方面，菲永丑闻缠身，共和党无人可选；另一方面，新成立的前进党根基不稳，急需寻求传统政党势力的支持。总统和总理政治派别不同，外界起初曾担心两人在执政过程中很难合拍。然而，三年来，法国内阁部长多有变动，但菲利普一直稳坐总理之位，成为马克龙的忠实“盟友”，其连续任职时间在第五共和国历任总理中排名第七。

自任总理以来，菲利普一直兢兢业业，负责执行政府的改革方案，同时也遭遇了连续不断的社会危机：从国有铁路工人罢工到旷日持久的黄马甲运动；从反对退休制度改革大游行到新冠疫情肆虐。面对危机压力，菲利普政府仍出台了多个部门的改革措施。

疫情在法国暴发后，菲利普成为每天宣布坏消息的人：感染人数剧增、防疫物资短缺、商店餐厅停业……但他用词专业、严谨，从不含糊，很受老百姓欢迎。此外，《世界报》报道称，菲利普曾就法国解封时间挑战过马克龙的决策：总统急于恢复“幸福生活”，总理则坚持多等一下，保证大家过上“更好的生活”。菲利普在危机中的诚实和谨慎态度赢得了法国民众的肯定。根据民调机构Ifop的数据，今年3-6月，菲利普的民众支持率从42%攀升至超过50%，达到2018年初以来的最高水平；而同期，总统马克龙的支持率则从43%降至38%。

▲7月3日，在巴黎总理府，卸任总理菲利普（前左）与新任总理卡斯泰（前右）出席权力交接仪式。 | 新华社发

选择“技术派”新总理，总统决意持续强势

根据法国的政治传统，执政党在市镇选举失败后，一般都会重组政府。而根据法律，菲利普也可以选择留任总理，由其竞选团队成员担任市长。

马克龙和菲利普虽然在公开场合总是统一战线，但私下里在很多问题上观点不一。上周四，马克龙与两院议长和内阁主要官员进行会谈，在会后的媒体采访中，马克龙称将在总统任期的最后两年里调整施政纲领，政策重心包括重振经济、继续推行因疫情中断的社会改革、环保转型等，需要组建新内阁来执行上述政策，为第二天菲利普的辞职做好了铺垫。前进党内部对菲利普的去留持不同意见，支持留任的一派认为他冷静可靠、民意支持度高、能吸引更多中右翼选民；反对的一派则认为旧内阁和未来的新政策无法兼容。

7月3日，马克龙任命共和党人卡斯泰为总理。随后又指定自己的亲信雷维尔为总理办公室主任。卡斯泰与菲利普有相似之处：同属温和右翼，长期在幕后和地方政府工作，知名度低。不同的是卡斯泰更熟悉政府部门工作，是更为务实的技术派人物，让总理“去政治化”的趋势愈加明显。可见，在任期的最后两年，马克龙将延续其“朱庇特式”的执政风格，把国家的决策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成为法国总理前，菲利普曾于2010-2017年连续担任过两届勒阿弗尔市市长。卸任总理48小时后，菲利普回到熟悉的市政厅庆祝竞选胜利。面对记者，他只字未提三年的总理生涯，并拒绝对新总理和国家形势发表评论。

前总理顾问博耶透露，政府换届是总统和总理协商达成的一致意见，马克龙已委派菲利普在地方上组织多数派，为2022年的总统大选作准备，两人将在9月商定详细方案。此前媒体猜测，菲利普退任是为了竞争下届总统宝座，而马克龙高调委派这一任务，基本消除了菲利普成为未来对手的威胁。博耶表示，菲利普本人无意参选总统，而是会凭借其无党派身份和现有的民意资本，尽力吸引中右派政党和选民，努力为马克龙争取连任。

另一方面，菲利普作为右翼代表参选总统的可能性也较低。共和党高层对菲利普的态度并不友好，现任主席雅各布和秘书长普拉迪耶对他三年前的“背叛”行为颇有微词，菲利普很难在短期内重回右翼阵营。

此外，菲利普辞职第二天，专门审理政府成员渎职行为的共和国法院宣布，将对菲利普和两名前卫生部长展开司法调查，确认其在处理疫情危机过程中是否存在失职。近日，前总理菲永因“空饷门”刚被该法院判处两年实刑，成为法国历史上首例前总理被判监禁实刑的案子，其执法力度可见一斑。

刚刚卸下总理重任的菲利普，又将同时面对市长之责、党派之争和司法调查，未来的政治生涯充满了挑战。

作者：姚岚 （作者系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研究员、法语区域研究中心研究员）
编辑：沈钦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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