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日前在“创新·共创——中日企业创新合作论坛”上，日本一桥大学大学院经营管理研究科创新研究中心轻部大教授作了《日本产业创新的昨天、今天和明天》的主题演讲，对我们理解包含匠人精神在内的日本改善式创新、自律式创新有所启发。讲堂整理后予以分享。

日本企业一向注重创新，以日本制造业为例，我们有三个视角来解读它的创新——科学精神、艺术精神和匠人精神，这三点在任何时代都是缺一不可的。但每个时代的偏重点会有所不同，当今时代匠人精神和艺术精神越来越凸显。而就日式“精良制造”革新而言，我们强调手工作业的匠人精神——“从经验中学习”。下面我们就以制造业中最具代表性的丰田汽车为例，分析一些日本制造业特有的创新特点。它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断的革新，和中国企业一样，最有实力的企业总是不断在创新的企业。

关注“生产现场”:

改善是日企创新专利，提倡用眼睛发现问题

首先，我们尽力消除过量生产和无用功，以更少的人力来创造更高的价值，同时关注人的能力进化，强调作业员在这一过程中自身的提升。从历史角度看，二战后丰田汽车面对物资不足、人才匮乏和资金短缺的困境，特别是经营资源不足与企业发展互相制约的问题，有限的员工不得不承担多领域多要素工作，这一现状反而促进了在生产现场持续创新的土壤。创新动力来源于社会发展中遇到的问题，解决社会问题的过程几乎也可以等同于创新的过程。生产现场是日企创新与改进作业情况的第一线，就丰田汽车的现场管理为典型看，作业员的工作可以分为最有价值的实质作业、目前条件下必做但没有附加值的作业和马上即可省略的无用功。而最直接与有效提升生产效率的创新方式就是由作业员自身来发现无用功与需要改善的课题。

其次，贯彻工作现场5S,使改善问题“可视化”。当企业要求每个员工承担“小创新”的时候，需要让他们首先处理解决好自身工作范围内的问题，中国古语“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所以务必要从整理周边开始着手，没有条理就无法发现问题，出于这一目的我们强调在工作现场贯彻5S原则：整理、整顿、清洁、清扫和教养，从根本上看这也是来自于创新的需要。课题“可见化”即贯彻“用眼睛发现问题的管理”。要解决问题和课题，必须达到作业员在现场能直接用眼睛看到的程度，可见化是作业员达成“共同认识”、“共享信息”、“共有问题意识”的契机。如果问题本来就无法看见，那么也就无法管理。这需要员工的能力净化。

再次，重视作业改善，开展持续性的问题解决活动。最初作业改善并非日本企业的专利，也不是所有日本企业都擅长改善。加利福尼亚大学有学者出书比较日本和美国企业的不同，其中一点是美国人更善于考虑打破，而日本人把改善视为我们创新的一个特色，是因为我们不仅通过全体员工解决现场的小问题，而且从量变到质变，最终来解决大型经营课题。在改善作业时日企注重同时追求两种态度：短期、渐进式的改善和长期、革新式的改善。

日本企业丰田汽车通过消除无用功实现价值

遵循经营理念 ：

调动员工智慧，日企员工与老板工资差异全球最小

第一、注重企业内部自律学习与自主推进。企业经营方面要形成自律的职场集团，而且在经营过程中要充分调动员工的积极性，有主动发现问题的能力和精神，鼓励员工活用作业现场的智慧。由于员工的现场自主学习和工作，也使经营高层和专职管理人员和现场之间的距离特别近。具体而微地来看，员工和老板之间的工资差异，全球范围来看日企差异最小，虽然最近有扩大的倾向，但和其他国家相比，差异依然比较小。或者可以说，过去日本的老板和员工之间的距离比较近，但今后可能要应对距离变远的趋势。

第二、竞争与协同的共存。企业在经营中不可避免地存在同行业竞争与协作，针对这一问题日企往往注重竞争与协同的同时追求。日本企业和对手之间的关系既基于竞争也基于信任，他们会在一定的范围内进行竞争，同时又会合作。例如我们面对激烈的国内竞争时，可以将产品销往海外，避免同质化恶性竞争的同时，打开海外市场。但我们并不会回避竞争，而是有意地参与良性竞争活动，以此促进企业的创新与发展。

第三、建立和供应商之间的紧密关系。企业发展必然会有一定稳定的供应商，但日企并不会完全放手让供应商去做，而是和供应商交流；更重要的创新之处在于企业会适时地跳出这一安逸的舒适圈，寻找最优合作供应商。正是由于这一良性选择的存在，日本也出现了支撑大企业的无数中小供应商企业群，就像现在华为手机、小米手机在全球技术领先，照相的功能很多是和日企供货商合作。

第四，经营者的使命感与构想力非常重要。以本田汽车创始人本田宗一郎为例，1952年他决定动用公司基本进价30倍的资金去买一台机床，这个决定备受质疑。但他的思路是这样的：买机床的美元是国家的，但这个机床可以为国家赚回美元，我的公司即使倒闭了，这个机器一定会被其他公司使用，因此我要买。这就是支撑日本战后复兴的年轻经营者的使命感，他的出发点超越了公司利益而考虑到社会全局。他对于企业的决断是基于大环境下做了大判断，为的是解决战后日本经济的大问题，是与解决社会问题、寻求社会发展共存的。创新就是解决社会问题，因此在过去做到了创新的企业家很大程度上也就是解决了社会上的问题。

本田汽车创始人本田宗一郎为战后日本能赚美元而买了高价机床

直面时代课题： 

告别“胜利方程式”，提供比顾客还懂顾客的体系

世界局势风云变化，日本GDP的世界占有率在1991年达到巅峰，此后日本人的世界能见度持续下降，这也是我们失去自信的一个主要的原因。今天和中国的各位相见，我发现你们特别有自信，这可能就是因为中国经济在不断的成长。日本是不是真的没有成长呢？其实也不是，关键是日本成长的速度变慢了，尤其是人均GDP成长停滞不前。日本产业结构也在不断变化，服务业产业化，制造业约占GDP的20%有所下降。主导产业原先以电机为主的，现在进入低迷；汽车行业随着电子产业的发展有所抬头，但也面临着很多例如谷歌等数码企业的挑战。

面对如此当下发展的时代课题，日本企业究竟该如何继续创新价值答好这份时代答卷是值得我们思考的。日本企业有自身长处，即可以提供优良的、便宜的、易用的商品，但是时代在变化，其他晚进入市场的国家追上来后，顾客开始看不出商品的差异。今天的主题是创新，应该怎么样去做创新呢？这需要企业构建独有的顾客价值提案，提高作为世界先驱者的价值提案力；构筑独有的商业模式，提供比顾客还懂顾客的系统。企业现在所要面临的事态就是要创造市场，高速变化的世界使我们面临的复杂性增加，原本“胜利的方程式”不再适用，如今必须进行经营管理的革新，目的就是打造自主、自立、自律的经营场所。

我认为管理的本质就是要通过别人去实现我们的目标，创新的本质就是要找到社会面临的课题，并且通过各种各样合作的方式，带动别人解决这些课题。在我看来，创新就是合作和竞争才能产生的，日本和中国作为一衣带水之邻互有所长，应该进行合作。2007年和2009年是中日关系巨大的转折点，2007年对美出口首次小于对华出口，我们是否彼此喜欢其实不是很重要，关键是要考虑怎样共处，怎样互惠。我们要竞争，我们要创新，我们要去合作，我们要解决很多日本和中国共同面临课题，这是今天的主题，也是非常切合时机的主题。这是我给大家的建议。

         （韩靖超 李念 整理）

在日本驻沪总领馆和上海交通大学共同主办的“创新·共创——中日企业创新合作论坛”上，中日企业主认为在创新领域双方大有合作空间。

链接：这道加法怎么算？日本技术+中国市场，中国速度+日本质量 

作者：【日】轻部大

编辑：袁圣艳

责编：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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