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3日举办的第四届“读懂世界”上海论坛上，黄仁伟主讲《共建“一带一路”的新阶段新特点》（李念摄）

【导读】世界正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去年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论坛召开后，“一带一路”建设有何新特点新要求？为实现从“大写意”到“工笔画”，该如何推进“一带一路”建设高质量发展？前天（6月3日），由上海外国语大学、上海市改革创新与发展战略研究会联合举办的第四届“读懂世界”上海论坛上，周明伟、杨洁勉、黄仁伟、姜锋、李安方等学者的主旨演讲以中国立场观察世界，用全球视野把握时代。

今分享黄仁伟的主旨演讲整理。

正确认识“一带一路”在全球化中的地位：确保全球化持续推进

“一带一路”应与新开放战略高度结合

在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开幕式上的主旨演讲中，习主席前半段讲“一带一路”，后半段讲“新开放战略”。“五个更加”就是新开放战略的五个支柱, 即更广领域扩大外资市场准入，更大力度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国际合作，更大规模增加商品和服务进口，更加有效实施国际宏观经济政策协调，更加重视对外开放政策贯彻落实。这“五个更加”非常有意义，缺一不可。仔细品读就会发现其中的深意。一方面，指的是“一带一路”和新开放战略结合，另一方面也阐释了解决中美贸易摩擦的出路。我们以往的开放战略是引进外资、输出商品，呈现商品走出去、资金走进来这两大特点。如今是商品进出口平衡、资金流入流出平衡。资金出入平衡就要加快对外投资，企业走出国门，不仅要引入外资，中资也要出去。所以，新开放战略的核心内容涵盖“一带一路”的基本方向。

在中美贸易摩擦的背景下观察“一带一路”

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的五、六年，中美贸易摩擦开始了。2013年，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在全球铺开并为全世界接受，各大项目相继落地实施。“一带一路”为现在正在进行的中美经贸摩擦提前开辟了第二战场。美国市场、西方市场是中国开放的第一战场。现在，第一战场出现了问题，第二战场作为补充发挥了重要作用。为了降低对美国市场、资本、技术的依赖度，需要增加向第二大市场的战略转移，以产生新的平衡。

在这样的条件下，重新思考“一带一路”在全球化中、在世界市场中的地位，才有更高瞻远瞩的认识。有人会问，花费巨资开展“一带一路”值得吗？投资成本收得回来吗？事实上，“一带一路”的投入，为的是在全球范围内发挥积极作用，确保中国不会陷入战略困境。这种潜在的战略价值无法用金钱衡量。

“一带一路”的未来前行之路：“高质量”发展是关键

“一带一路”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

“高质量”包含诸多含义。首先是高质量的项目，包括基础设施工程和各种建筑工程和园区建设的高质量，以及产业链和回报率的高质量。根据我们的实地考察，可以确切地说，我们的园区建设在“一带一路”沿线非常成功。在巴基斯坦瓜达尔港第一期园区建设已经可以容纳一百多个企业，但还有四、五百个企业在后面排着队伍。沙特阿拉伯看到中国“一带一路”带来的巨大利润，也提出投资一百亿美元参与其中。

目前，高质量的产业链也在“一带一路”沿线逐渐形成。中国的海尔集团已在很多国家设立了海尔园区，在当地组装空调、冰箱等家电。这不仅增加了当地的财政税收，也降低了海尔的出口成本，是一个双赢的模式。巴基斯坦的海尔园区雇佣2万多名巴基斯坦工人，推动了巴基斯坦当地的综合发展。

位于巴基斯坦拉合尔市郊的鲁巴-海尔工业园

其次是高质量的融资。“一带一路”不是官方对外援助，而是市场行为。对外援助是一个发酵馒头的酵母，后期会不断发酵产生带动。主要资金来源应当依靠市场，其中需要更多的国际资金。“一带一路”融资的主体将从中国主权基金走向国资与民资的结合，中资与外资的结合，再加上国际金融机构的参与，形成高质量的融资。只有高质量的融资才能避免债务陷阱，确保“一带一路”项目的安全。

再者是高质量的规则。“一带一路”涉及一百多个国家，各国法律都不相同，我们在规则方面也来不及做好充分准备。因此，“一带一路”规则成为西方诟病中国的重要问题。具体来说，一方面是增加透明度、公开招标，另一方面是将当地国家的法律、东道国和中国带出去的法律三者结合，形成有效实施的规则，进而慢慢改进目前通行的西方市场规则。

“一带一路”要增加软资源

硬资源是基础设施、产业、园区等这些看得见的设施。而软资源则是文化、教育、卫生、旅游、环保等软项目。目前，中国大约投资一个硬项目平均一亿美元以上。例如，中国在巴基斯坦投资了200多亿美元，约22个项目，一个项目平均8至10亿。但软项目投资平均500万美元就已够了。软项目的布点广泛，受益人群多，周期短见效快。软硬项目结合是“一带一路”的重大挑战，如何做好软项目的配套工作是关键。去年，巴基斯坦新总统上台后，王毅部长立刻访巴并提供软项目配套措施，巴基斯坦总统非常高兴并决心共同参与。

民心相通是软资源的主要内容。中国需要在社会、民族、宗教方面对当地进行深度了解。政策协调也是软资源。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与东道国发展战略的结合，例如，在哈萨克斯坦、印尼“一带一路”可以与东道国的发展战略对接，用当地的名称，在世界范围内联结后仍可称为“一带一路”。对于一些政党轮流执政的国家，除了与执政党保持良好的关系外，也要与在野党建立联系，确保项目的连续性。同时，还要注意与非政府组织（NGO）的关系。

黄仁伟声情并茂阐述何为“一带一路”的高质量发展(李念摄)

“一带一路”要与地区治理相结合

一是环境治理。凡是基础设施开展施工的初期都会出现生态环境恶化的现象，但工程竣工5年后，生态环境就会重新恢复。青藏公路开始施工时藏羚羊大批逃离，而现在藏羚羊又都回来了。

二是公共卫生。“一带一路”从现在开始就应设计公共卫生的防御机制，预防流行疾病的产生与传播。

三是反恐问题。尽管宗教极端主义组织（ISIS）在叙利亚被打败，但其残余势力仍在全世界流窜。“一带一路”项目可能是他们的袭击目标。必须建立起“一带一路”的国际保安公司，把国家反恐和企业自卫结合起来。

四是毒品、犯罪、难民、非法移民等问题的治理。不能解决这些问题，“一带一路”就无法成功，但要处理又不易，所以要与当地政府结合，进行小范围的治理。各个区域治理整合起来就是一个地区治理，就是全球治理的一块试验田。

在青海可可西里，一群雌性待产藏羚羊通过青藏公路（吴刚摄）

“一带一路”的未来布局：多边参与和区域治理相结合

“一带一路”项目要多边化

现有“一带一路”的多边机制，包括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上海合作组织等。“一带一路”项目的多边化，应当增加第三方合作，日本是个重要参与方。包括与欧洲、欧盟、俄罗斯、澳大利亚这些国家的合作都可以采用这一方式。参与方越多，项目就越安全。多边化包括建立次区域多边机制，例如，澜沧江－湄公河流域曾是世界上最大的毒品来源，现在通过“澜湄流域治理合作机制”，倾国大有好转，不仅航路通畅，经济也得到了发展。这展现了“一带一路”的成功治理。

多边机制还包括小区域机制，例如，中东欧的“16+1”（指的是波兰、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罗马尼亚、保加利亚、阿尔巴尼亚、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塞尔维亚、波黑、马其顿、黑山、立陶宛、拉脱维亚、爱沙尼亚和中国），现在是“17+1”（增加了希腊）。这也是一个次区域组织，目标是实现“五通”。目前还没有常设机构，将来会逐步建立。

“一带一路”要实现板块相连

目前，“一带一路”不是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的全线贯通，主要还是板块建设，在板块内实现联通，而非全球联通。包括东南亚、南亚、中亚-俄罗斯、东北亚、中东、中东欧、西欧、非洲、拉美、大洋洲这十大板块，在十年间能做到联通已经非常了不起。若这十个板块相连，“一带一路”就完成了。板块联通是一个新概念，也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开展“一带一路”的5G建设，构建“数字丝绸之路”

过去，我们一直将“一带一路”看作基础设施建设，现在突然发现还少了一块巨大的内容，那就是“数字一带一路”。全线打通道路与桥梁可能需要三四十年，而“数字一带一路”可能只需三至五年。我们可以开展“一带一路”的5G建设，将大数据、人工智能AI全部联系起来，如果美国不加入“数字丝绸之路”它就把自己排斥在外了。中国既有大市场，又有电子商务，一整套“数字一带一路”与5G结合，前景非常广阔，华为依然有新的出路。

事实上，我们已有大量“一带一路”的成功案例，应大力宣传、深入调研。“一带一路”需要我们所有的智库走出去，调研成功的项目案例。最后总结一下，“一带一路”宏观战略需要微观支撑，企业、规则、人才、文化是其中的四个微观要素，尤其在“一带一路”步入共建阶段之时更加需要。（袁琭璐整编）

编辑：袁琭璐
责任编辑：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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