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鹗歪曲曹雪芹?
对于“新校本”之称,周汝昌有所顾虑:“为了称呼方便,这样叫似乎没什么不妥。但近些年来包括以后,还有不同的专家出版他们各自校对的本子。如果把我校对的《红楼梦》说成新校本,那他们的呢?难道就不新吗?所以,我倾向于把我的这个本子叫‘石头记会真简本’。”
“会真”之说,在于由周校对的《红楼梦》建立在十多个不同版本的“石头记”之上。曹雪芹写《红楼梦》,还没写完就去世了,留下的是一个只有 80回的残本“石头记”,经人传抄,流传了各种不同的版本。目前,大众普遍阅读的是高鹗续写后 40回的程高本(包括程甲本和程乙本)。但到底哪个版本最接近曹雪芹原著,依旧是红学界争论不休的话题。
刘心武对周汝昌新校的这个版本评价极高,认为这是最接近曹雪芹原意的本子。周汝昌谈起这本集合他、四哥及女儿两代人近 60年之力的新校《红楼梦》,同样满腹感慨:“我为了什么,为的就是还原曹雪芹的笔墨。”
那么,到底有什么依据,可以用来佐证这是一本最符合曹雪芹本
意的《红楼梦》呢?周老自称,为了校对《红楼梦》,他阅尽了上千本红学专著,对十多个版本的“石头记”更是逐字逐句研究,然后选择一个最符合曹雪芹笔墨、性格和时代特点的表述。经过比对,他发现最流行的程乙本与《红楼梦》的真容相去甚远。“曹雪芹埋下了很多线索,受乾隆、和珅之命的高鹗不能一一续上,竟然按照乾隆、和珅的意图对曹雪芹原著针锋相对地加以篡改!以至程乙本之中,零碎的字句不计其数。”周汝昌举了一个通俗的例子:“比如花袭人,读者看了程乙本,普遍讨厌她。但这不是曹雪芹的本意,而是高鹗的意思。”
“高鹗歪曲了曹雪芹。你要看《红楼梦》,是看曹雪芹的呢,还是看高鹗的?”为此,周汝昌校对《红楼梦》时,干脆不去理会由高鹗续写的 40回。“我宁可让读者感觉到这是一个缺陷——我看到这儿怎么就没了呢?那也没有办法,曹雪芹的《红楼梦》,客观事实就这么多。”
谁续写后 40回?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这是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心语。周汝昌以“解味道人”自称,显然是认为自己知道红楼之真味,可以作为曹雪芹的隔世知己。于是,我干脆单刀直入地问他:“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续写《红楼梦》的后40回?”
周汝昌哈哈大笑起来:“又出现了一个劝说的人!”他说,20多
年来,不断有人提出此建议,认为他是续补红楼最可能的人选。他坦言:“我被大家鼓动得很动心,但还是不行。”
“为什么呢?您小时候就被大人称作‘神童’,又研究了 60年的《红楼梦》,完全有资格去尝试的。”
“可曹雪芹是‘圣童’,我还差他一大截。”
固然,曹雪芹的禀赋是独一无二的,但痴醉红楼的周汝昌,却牵出一段佳话。那是 1970年,周汝昌从干校调回北京后,为曹雪芹连一首诗也未能流传至今而无限惋惜。忽然想到雪芹为他的好友敦诚曾题写《琵琶行传奇》,只剩下末尾二句,就异想天开斗胆续补,一共试补了三首,后来其中一首传了出去,竟使一位红学家认定是雪芹原作,险些闹出大笑话。
但不管怎么说,周汝昌还是过了一回瘾:试补了“芙蓉诔”之后的两回:“清虚观灵玉消冤疾,水仙庵双冢报芳情”和“赖尚荣官园重设宴,贾雨村王府再求荣”。并于去年修改增订重新推出了《红楼真梦》一书,分析曹雪芹原著中的各种伏笔、暗示,对 80回后的故事脉络和人物命运一一推测、交代。比如,在周的设想下,黛玉是在赵姨娘暗使假药、令她病愈无望,且又听说宝玉面临冤狱的情况下投河自尽的。临终遗言,让宝玉答应与宝钗的婚事。这既是为了宝玉的安全与幸福,也同时洗清了被奸人扣上的“与宝玉有了不才之事”的冤屈辱垢。周老认为,黛玉的自沉命尽,正是“飞花逐水流”、“花落水流红”这些诗句所预兆的归宿。
“至于到底由谁去重新续补后面的 40回,那还是留给与雪芹的禀赋更接近的后来人吧。”周汝昌珍藏内心的,不是痴迷后的冲动,而是一种恬淡与享受,正如他所著的《周汝昌梦解红楼》一书的封底诗:
“梦解红楼日月长,奇情异彩细参商。零笺碎墨皆堪念,中有微怀一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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