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路传中,后点扫射,球被群马队门将扑出,前点埋伏的横滨 FC球员左脚抽射得手——这次并未糅合太多技术与力量的破门却足以载入史册,进球者是横滨队11号三浦知良,两周前的2月26日,他刚刚度过了 自己的50周岁生日。那个周末,日本J1和J2联赛同时拉开新赛季的帷幕,但所有的风光只属于一个人:当天恰逢50周岁生日 的三浦知良,以横滨 FC 队的首发球员身份出战了整整65分钟。
两个星期,三次首发,177分钟出场,50岁零14天实现职业联赛破门。这是难以用言语来表述的成就。在(前) 国脚级别的球星中也曾有人在职业赛场征战到半百之年,比如斯坦利·马修斯爵士。这位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堪称全球最佳的英格兰外锋在50周岁时方才挂靴,当时他效力于英格兰顶级联赛的斯托克城队。很难比较马修斯与三浦知良的成就孰高孰低。半个多世纪前的“远古足球”比赛强度远无法与今日相提并论,当然,球员们如今也享受着更优质的后勤保障与康复条件。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马修斯在自己最后两个赛季已处于半退休状态,总计只登场14次(其中收官的1964—65赛季只有1场),而50周岁并不是三浦的终点,拿他自己接受采访时的话说,“想着带领横滨重返J1联赛,想着如何踢到60岁。”
在这场横滨 FC与群马草津温泉的日本第二级别联赛中,有六位90后队友与三浦知良并肩战斗,对手阵中也先后有八位90后出场,其中最年轻的横滨 门将高丘阳平出 生于1996年,1967年生人的老三浦足以堪称他们的父辈———在这些后辈尚未出世时,三浦已贵为日本国脚,甚至可以说是全亚洲最闪亮的足球明星。而如今,他从电视中的偶像成为身边的队友,在同一起跑线上竞争。“20岁、30岁和50岁,出场选择时没有任何特殊情况。”横滨主帅中田仁司如是说。
年幼时独自一人远赴巴西学艺,初出茅庐便与拉莫斯、北泽豪等人一起缔造起川崎读卖新闻队的王朝,27岁前的三浦知良可谓得到了一切想得到的,直至1994年———世预赛最后时刻意外折戟,失去了几乎到手的世界杯入场券;随后在健伍的资助下实现登陆意甲的梦想,却又在热那亚枯坐板凳,遭遇职业生涯最大的尴尬。三浦的职业生涯也就此开始下坡,尽管此后回到 J联赛仍有不俗表现,但他终究没有获得征战世界杯的机会,所转投的俱乐部也是一家不如一家。世事多变。当年的同侪拉莫斯已在主教练的位置上几上几下,北泽豪也成了著名足球评论员,而曾在亚洲赛场上与其一争高下的对手们 (在中国便是范志毅、郝海东、徐弘这拨球员) 也莫不如此,或以教练身份留在足球圈,或干脆在圈外享受着名宿的待遇,唯有三浦知良仍在足坛第一线,整整30余年。当年失意时,三浦知良曾染起一头银发,一时轰动日本,而如今两鬓斑白的他却不再拿自己的头发做什么文章,这或许是时光对其唯一的改变。
如此30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生活:一年中有至少10个月处于赛季,差不多每周有一到两场的正式比赛以及数倍于此的日常训练;留给自己的假期不过月余,即便是在这假期中也不得彻底放松,不然减体重、恢复体能都会是魔鬼训练;没有烟酒,无法笙歌,甚至和美食保持距离,单调如白纸的两点一线生活;更况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训练与恢复的难度呈几何级递增———对于一位不可能争取更高更多的荣誉,在名利早已双收的情况下,支撑三浦知良前行的唯一动力,恐怕只有爱得深沉。所谓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这可能是日本足球人最值得我们尊敬之处。如同这个国家在其他细微领域所体现的精益求精一样,足球也是一个充满着日式匠人的世界,以苦行僧般的生活以及对自我的苛刻,来实现一个如我们这般的外人看来有些迂腐的小小的梦想。别忘了,日本不只有一个三浦知良。41岁的川口能活和楢崎正刚、38岁的中村俊辅、37岁的小野伸二和稻本润一,这些80前依然奋战在日本职业赛场上。而在日本第三级联赛的沼津队,39号球员名叫 中山雅史,是的,就是曾在1998年世界杯上为 日本队射入历史首球的那位中山雅史。2012年在札幌退役,2015年9月宣布复出加盟沼津,他仍在等待自 己“二次创业”的第一次登场。今年9月23日,中山雅史也将年满50周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