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黄金协会数据显示，近年来全球多国央行增持黄金的趋势明显。2021年全球央行净买入黄金450.1吨；2022年增持黄金力度有所加大，全年净购入黄金1135.7吨；2023上半年全球央行购买黄金的趋势依旧，创下387吨的购金纪录。我国央行2022年购买黄金62.21吨，2023年上半年继续大幅增持黄金102.95吨。多国央行持续增持黄金，其背后动因以及由此对国际货币的溢出效应值得研究。

多家央行增持黄金的逻辑

全球央行已经连续13年净增持黄金，只是近两年来净增持额达到创纪录的高点才格外引人瞩目。背后的根本逻辑在于：在复杂多变的全球政治与经济环境下，全球央行储备资产的再配置。

一是储备资产的安全性。俄乌冲突爆发后，美国及其盟国开始对俄罗斯实施金融制裁，制裁手段之一便是冻结俄罗斯央行外汇储备。在金融制裁发生时，无论是何种储备资产，资产安全性都化为泡影。但是，同美元等国际储备资产相比，黄金有一个显著优势，即美元等国际储备货币必须存放在货币发行国，而黄金的存放地点是可以选择的。因此，在金融制裁发生前，各国央行可以通过将黄金运回本国来规避储备冻结风险，美元资产则不能提供这种避险选项。当然，由于交易成本的存在，目前各国央行持有的黄金储备都部分存放在纽约联储和英格兰银行。正因如此，在金融制裁事件发生后，出于对可能发生的金融制裁的担忧，增持黄金成为一些国家央行保证储备资产安全的战略选择。同时，2022年以来，多国央行纷纷将存放在纽约联储或英格兰银行的黄金逐步运送回国，且要求运回黄金的央行队伍还在逐渐壮大，目的就是要将储备资产的安全性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二是储备资产的避险性。由于不存在汇率风险、信用风险与通胀风险，黄金是投资者偏爱的天然避险资产。历史数据显示，美元指数同黄金存在相当强的负相关性。负相关性存在是投资者利用黄金和美元资产相互对冲的映射。在地缘政治紧张局势未见缓解、全球经济复苏步履艰难、全球通胀退烧缓慢、美元资产信任危机和其他国际货币难堪重任的复杂局势下，全球多家央行青睐黄金，代表后金融危机时代黄金在储备资产中地位共识的再确立。央行通过增持黄金储备来改变其储备资产配置的比例，进而对冲美元资产潜在下行的不确定性风险，不啻是安全金融资产紧缺时代下的最佳投资策略。

全球多家央行增持黄金，去美元化并非其目标和诉求。但是，央行增持黄金的行为，客观上对全球正在形成的去美元化浪潮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按照IMF公布的数据，美元占全球官方外汇储备的比例从1999年占比77.18%降低到目前的不到60%，其地位逐渐降低已确定无疑。

从两个维度提高人民币吸引力

近两年来，人民币国际化取得小幅提升。从储备货币的角度看，根据IMF数据，截至2022年底，人民币在全球外汇储备中的占比为2.61%，相比2020年底上升0.32个百分点，位列全球储备货币第五位。从清算货币的角度来看，7月人民币在全球支付中的占比首次突破3%。从交易媒介货币角度看，根据BIS数据，截至2022年底，人民币在全球外汇交易中占比达到7%，相比2019年底提高3个百分点，是第五大交易媒介货币。

提升人民币国际化水平，关键在于提高人民币吸引力。须重点从以下两个维度推进：一方面，要加快构建开放发达的国内金融市场。尽管国内金融市场在对外开放和市场建设上已取得长足的进步，但是仍然存在一些制约人民币国际化发展的因素。因而，一要进一步开放金融市场。要在现有的金融市场开放基础上，加快推出更多对境外机构开放的金融产品，满足其对冲人民币资产的需求，提升其持有的人民币资产规模，从而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发展。二要增加优质金融资产供给。如果国内金融市场没有足够广度与宽度的优质金融资产供给，对境外机构配置人民币资产缺少足够激励，自然会降低境外机构对于人民币的需求，直接地影响人民币在金融交易计价和清算中的职能发挥，间接地影响人民币在国际贸易计价和清算中的使用。

另一方面，要加快建设完善的人民币国际化金融基础设施。推进人民币国际化金融基础设施的进展主要在于：搭建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和构建以境外人民币清算行为网络的清算系统（已在29个国家和地区相继成立31家境外人民币清算行）。目前，从人民币国际化的金融基础来看，虽然可以基本满足人民币国际化的需要，但金融基础设施的自主可控尤为重要，要从以下方面加以完善：一是提高CIPS自主可控能力。在借助国际资金清算系统（SWIFT）全球网络优势拓展CIPS网络用户的同时，也要为CIPS独立发展做好准备。二是解决境外人民币清算行地区布局的失衡问题。要加强在布局盲点的国家和地区建立人民币清算行的支持力度，力争构建覆盖主要国家和地区的人民币清算行全球网络。

尽管美元在全球市场占据主导地位，但肆意透支美元霸权必然加速全球去美元化历史进程。目前，全球货币体系呈现出碎片化趋势，欧元、人民币、日元、英镑、俄罗斯卢布、印度卢比等货币日趋活跃，无论哪种货币要想脱颖而出，占据美元空出的份额，需要比拼的都是持续稳定的经济增长、高度开放与发达的金融市场、币值的稳定等等。对于人民币国际化而言，同样如此。

（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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