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四季之始。对孩子来说,春天,是一场期待已久的春游,让人欢欣雀跃。对农民来说,春天,是在土地上播撒种子的耕耘,让人心有所盼。对你我来说,春天,如同早餐摊上,热气腾腾的白面包子,让人能量满满。对诗人来说,春天,如同徐徐展开的山水鱼鸟图,让人思缕不竭。
“春”之于贺知章,是春风。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咏柳》
唐 贺知章
“春”之于杜甫,是春雨。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春夜喜雨》
唐 杜甫
“春”之于韩愈,是春雪。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春雪》
唐 韩愈
“春”之于白朴,是春景。
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
杨柳秋千院中。
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天净沙·春》
元 白朴
“春”之于刘方平,是春夜。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夜月》
唐 刘方平
“春”之于白居易,是春行。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钱塘湖春行》
唐 白居易
“春”之于秦观,是村庄的鸟啼。
树绕村庄。水满陂塘。
倚东风、豪兴徜徉。
小园几许,收尽春光。
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
远远围墙。隐隐茅堂。
飏青旗、流水桥傍。
偶然乘兴,步过东冈。
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行香子·树绕村庄》
宋 秦观
“春”之于叶绍翁,是满园的红杏。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游园不值》
宋 叶绍翁
“春”之于苏轼,是江上游弋的小鸭。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惠崇春江晚景》
宋 苏轼
“春”之于高鼎,是小儿放的风筝。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村居》
清 高鼎
“春”之于李煜,是对往昔的怀念。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
凭阑半日独无言,
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
笙歌未散尊前在,池面冰初解。
烛明香暗画堂深,
满鬓青霜残雪思难任。
——《虞美人·风回小院庭芜绿》
五代 李煜
“春”之于王安石,是故土的眷恋。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泊船瓜洲》
宋 王安石
“春”之于李清照,是对爱人的思念。
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
已觉春心动。
酒意诗情谁与共?
泪融残粉花钿重。
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
枕损钗头凤。
独抱浓愁无好梦,
夜阑犹剪灯花弄。
——《蝶恋花·暖雨晴风初破冻》
宋 李清照
“春”之于李华,是国破山河在的愁绪。
宜阳城下草萋萋,涧水东流复向西。
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
——《春行即兴》
唐 李华
“春”之于孟浩然,是对良辰美景的珍视。
二月湖水清,家家春鸟鸣。
林花扫更落,径草踏还生。
酒伴来相命,开尊共解酲。
当杯已入手,歌妓莫停声。
——《晚春》
唐 孟浩然
春已至,芳菲来。春天,是树丛里纷飞的鸟,叽叽喳喳,热闹欢快。春天,是河边抽芽的柳条,点点嫩绿,满眼生机。春天,是小孩子天真的笑脸,纯朴中跳动着希望的光芒。
“春”之于朱自清:
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到脚都是新的。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园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坐着,躺着,打两个滚,踢几脚球,赛几趟跑,捉几回迷藏。风轻悄悄的,草软绵绵的。
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儿;闭了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儿、杏儿、梨儿。
“吹面不寒杨柳风”,不错的,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风里带来些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混着青草味儿,还有各种花的香,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
天上风筝渐渐多了,地上孩子也多了。城里乡下,家家户户,老老小小,也赶趟儿似的,一个个都出来了。舒活舒活筋骨,抖擞抖擞精神,各做各的一份事去。“一年之计在于春”,刚起头儿,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
——节选自朱自清《春》
“春”之于郁达夫:
是年少的情愫,像水一样的春愁。
正当我十四岁的那一年春天,是旧历正月十三的晚上,学堂里于白天给与了我以毕业文凭及增生执照之后,就在大厅上摆起了五桌送别毕业生的酒宴。
这一晚的月亮好得很,天气也温暖得像二三月的样子。满城的爆竹,是在庆祝新年的上灯佳节,我喝了几杯酒后,心里也感到了一种不能抑制的欢欣。
出了校门,踏着月亮,我的双脚,便自然而然地走向了赵家。推门进去,我只见她一个人拖着了一条长长的辫子,坐在大厅上的桌子边洋灯底下练习写字。听见了我的脚步声音,她头也不朝转来,只曼声地问了一声:“是谁?”我故意屏着声,提着脚,轻轻地走上了她的背后,一使劲一口就把她面前的那盏洋灯吹灭了。
月光如潮水似地浸满了这一座朝南的大厅,她于一声高叫之后,马上就把头朝了转来。我在月光里看见了她那张大理石似的嫩脸,和黑水晶似的眼睛,觉得怎么也熬忍不住了,顺势就伸出了两只手去,捏住了她的手臂。两人的中间,她也不发一语,我也并无一言。她只微笑着看看我看看月亮,我也只微笑着看看她看看中庭的空处,虽然此外的动作,轻薄的邪念,明显的表示,一点儿也没有,但不晓怎样一股满足,深沉,陶醉的感觉,竟同四周的月光一样,包满了我的全身。
两人这样的在月光里沉默着相对,不知坐了几多时候,忽听见门外头她母亲和女仆说话的声音渐渐儿的近了,她于是就忙着立起来擦洋火,点上了洋灯。
她母亲向我说了些道贺的话,我就匆匆告辞出来了。在柳树影里披了月光走回家来,我一边回味着刚才在月光里和她两人相对时的沉醉似的恍惚,一边在心的底里,忽儿又感到了一点极淡极淡,同水一样的春愁。
——节选自郁达夫《水样的春愁》
“春”之于冯骥才:
是冰雪消融,闻到生命的气息。
春天最先是闻到的。
这是一种什么气味?它令你一阵惊喜,一阵激动,一下子找到了明天也找到了昨天——那充满诱惑的明天和同样季节、同样感觉却流逝难返的昨天。可是,当你用力再去吸吮这空气时,这气味竟又没了!你放眼这死气沉沉冻结的世界,准会怀疑它不过是瞬间的错觉罢了。春天还被远远隔绝在地平线之外吧。
如果你有这样的机会多好——天天来到这小湖边,你就能亲眼看到冬天究竟怎样退去,春天怎样到来,大自然究竟怎样完成这一年一度起死回生的最奇妙和最伟大的过渡。
冬天与春天的界限是瓦解。
冰的坍塌不是冬的风景,而是隐形的春所创造的第一幅壮丽的图画。
春天一旦跨到地平线这边来,大地便换了一番风景,明朗又蒙。它日日夜夜散发着一种气息,就像青年人身体散发出的气息。清新的、充沛的、诱惑而撩人的,这是生命本身的气息。
你真惊奇!在这之前,它们竟逃过你细心的留意,一旦发现即已充满咄咄的生气了!这分明预示着,大自然囚禁了整整一冬的生命,要重新开始新的一轮竞争了。而它们,这些碧绿的针尖一般的苇芽,不仅叫你看到了崭新的生命,还叫你深刻地感受到生命的锐气、坚韧、迫切,还有生命和春的必然。
——节选自冯骥才《逼来的春天》
“春”之于张晓风:
是将嘴噘成吹口哨的形状,用愉快声量来命名。
春天必然曾经是这样的:从绿意内敛的山头,一把雪再也撑不住了,扑哧的一声,将冷脸笑成花面,一首澌澌然的歌便从云端唱到山麓,从山麓唱到低低的荒村,唱入篱落,唱入一只小鸭的黄蹼,唱入融融的春泥——软如一床新翻的棉被的春泥。
而关于春天的名字,必然曾经有这样的一段故事:在《诗经》之前,在《尚书》之前,在仓颉造字之前,一只小羊在啮草时猛然感到的多汁,一个孩子在放风筝时猛然感觉到的飞腾,一双患痛风的腿在猛然间感到的舒活,千千万万双素手,在溪畔在塘畔在江畔浣纱的手所猛然感到的水的血脉……当他们惊讶地奔走互告的时候,他们决定将嘴噘成吹口哨的形状,用一种愉快的耳语的声量来为这季节命名——“春”。
——节选自张晓风《春之怀古》
编辑:徐俊芳
责任编辑:李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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