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7世纪中期,在一个由女皇统治的不知名世界里,一名熊人利用显微镜检验一条鲸鱼,一群虫人埋首研究生物如何在没有血的情况下生存;另一边厢,女皇正训令猿人和虱人追求有实用价值的知识。最终女皇通过英明的领导,成功参透出大自然定律,掌握丰富的天然资源,号令鸟人组成空军、鱼人组成海军,向平行时空的星球进军,以击溃她的敌人。”

玛格丽特·卢卡斯·卡文迪许
如此天马行空的小说情节,出自1666年英国贵族、女小说家玛格丽特·卢卡斯·卡文迪许的手笔,书名《炽热的世界》。许多人都认为《炽热的世界》是一部科幻小说的奠基之作。讲述了这么一个乌托邦式故事:年轻女主角被绑架后,误闯平行时空的星球,在人兽混种的世界登上女皇宝座,并建立起了绝对统治。

画家彼得·莱利绘于1663年的玛格丽特肖像画
情节看似是超现实,其实折射出17世纪欧洲殖民主义下的世界观,从侧面反映哥白尼革命后,知识界对无垠宇宙的妙思奇想。

玛格丽特·卡文迪许和她的丈夫
被遗忘的科幻教母:玛格丽特?卡文迪许
我们先来看看玛格丽特?卡文迪许这个女人的传奇故事。

在17世纪封建保守的欧洲大陆上,大多数女性作家只能以匿名发表作品;然而,玛格丽特?卡文迪许这名害羞寡言但天赋异禀的女性,具备诗人、哲学家、小报名人、公爵夫人及科幻教母的多重身份,勇敢坚持了自己的理念和思想。她身处的时空环境并不乐见女性怀有抱负,而藉由丹尼尔?达顿新出版细腻且优美的历史小说《你所不知道的玛格丽特》,世人重新看见充满企图心的玛格丽特和她追求梦想的传奇人生。

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是第一位在英格兰以本名出版作品的女性,她的作品涵盖范围非常广泛,包括性别、权力、礼节、科学方法和哲学。1666年《炽热的世界》出版后,在当时,她的思想大多得到了嘲笑的反应,而其内涵却预示着现代自然主义。

玛格丽特不喜爱或研读当时的主流思潮,她拒绝了亚里斯多德主义和机械论哲学。而与她同时代的人宣称,她奇特的思想是可笑且没有学问的诡辩。当时的报纸以“疯子玛琪”形容她,而英国政治家塞缪尔?皮普斯称她是“疯狂、自大、荒谬的女人”,并在日记里写下:“我不喜欢她。”

总体来说,玛格丽特并不被尊重。但她坚持了下来,她写道:“尽管我不能成为亨利五世或查理二世,但我努力成为玛格丽特一世。”

1666年《炽热的世界》
1667年,玛格丽特终于实现了参加英国皇家学会会议的目标,并与托马斯?霍布斯、笛卡儿和波义耳等会员和哲学家交手,也是第一位受邀参加英国皇家学会的女性。

玛格丽特的坐像,点刻法版画,1799年
半自传式写照:公爵夫人“梦游仙境”
芝加哥大学有个历史学家专门研究科幻小说、殖民主义与女性主义,这三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范畴,恰恰在小说《炽热的世界》中交叠。她说玛格丽特属于贵族阶层,是纽卡素公爵夫人,她参加的英国皇家学会是以推动自然科学研究为宗旨。

玛格丽特·卡文迪什所著《自然哲学基础》(1668)一书中的卷首插画,中间那个就是卡文迪什本人的肖像
尽管她的学术成就在同代女性中无出其右,但她始终难以在男性主导的世界立足,加上行为举止古怪而反传统,被同时代英国作家形容为经常有不着边际的幻想;她又时常以奇装异服示人,譬如偏爱穿着阳刚气息重的背心,结果特别受到皇家学会成员排斥,这一切为她留下毁誉参半的评价。
假若玛格丽特活在当今世界,大概会得到“才女”的美誉,事业有机会如鱼得水,可惜她生不逢时。在现实世界不能尽展所长,她于是把精神寄托在小说的幻想世界。

《炽热的世界》首页,左页为作者肖像
小说纵然是妙想天开,却显然是她个人半自传式写照:女主角绝顶聪明、知识渊博,被绑架而误堕平行时空的星球,却有能力扭转命运,成为万民景美仰的女皇,支配整个异域。女皇在平行世界创办并领导科学学会,有如在现实皇家学会的翻版,但不再以男性为主导;故事中大篇幅讲述在异域中的学术世界,亦似乎抒发了她个人在现实世界的郁郁不得志。

充满17世纪欧洲的殖民主义印记:“月球人”能否得到救赎?
小说的平行时空构想,既融合了17世纪的自然哲学,亦同时反映时人对宇宙离经叛道的构思。天文学家哥白尼在16 世纪发表“天体运行论”,提出太阳为宇宙中心的天文学观点,震惊欧洲,启发后人对宇宙想像。

描绘哥白尼对观测天象的情景
17世纪学者诸如开普勒、戈德温等人都曾经设想类似玛格丽特的宇宙穿梭概念,但当时出版这些作品,其实仍要冒着相当的生命危险。1600 年意大利天文学家布鲁诺提出宇宙无限的观点,相信太阳系以外还有数不尽的天体世界,结果便被判处异端罪名。

西拉诺·德·贝尔热拉克作品《月球国家与帝国趣史》
小说同样充满17世纪欧洲的殖民主义印记。经过地理大发现时代,探险家为欧洲带来丰富的“新世界”见闻,前所未有地开启时人对欧洲以外世界的想像,新知识亦反过来动摇传统的神学。小说中提及,究竟月球人能否得到救赎的讨论,其实正好对照现实中,欧洲人对美洲“异教徒”命运的神学争议,反映小说与17世纪宗教改革的历史脉络紧密相连。

从很多方面而言,《炽热的世界》与17世纪众多同代作品相似,经常以现实的美洲“新世界”作为蓝本,构思幻想中的乌托邦世界。

“潜水艇”中的亚历山大
玛格丽特的丈夫纽卡素公爵并不讳言,把两者关连大胆说出来。他形容妻子笔下的虚构世界“没什么大不了”,纯粹是哥伦布发现“新世界”的镜像倒影。

卡文迪什肖像,周边装饰的是手持花环的丘比特,1800年
然而,有别于她的同代作家,玛格丽特笔下“新世界”是由女性发现,新世界的性别身份不会缚手缚脚,女皇能够依据自身意愿行事,一展学术上、政治上、领土上的抱负,而且广受万民爱戴认同。
颠覆现实世界的性别秩序,侧面反映17 世纪的性别等级限制。她对此束缚的深深不忿,明确地写在小说的前言:“尽管我不能成为亨利五世、查理二世,但我会努力成为玛嘉烈一世”。
编辑:徐俊芳
责任编辑:李伶
声明:转载此文是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若有来源标注错误或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请作者持权属证明与本网联系,我们将及时更正、删除,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