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先秦时期，盔甲的两大材料主要是青铜和牛皮，这俩材料都有各自的缺陷。前者最大的问题就是贵，铜是做钱的材料，你做衣服（盔甲就是衣服的一种），这也忒奢侈了。后者呢倒是便宜，但同等重量下，防护力多少总是差点意思。那就有人要问了，咋不用铁造呢？本文就来说说先秦铁盔的故事。

在先秦时期，冶铁这个技术一开始还没被人民掌握。你就拿西周时候来说，周武王姬发攻破朝歌，砍了纣王和他妃子的脑袋，那用的两种兵器之一，就是“玄钺”，这玄钺从字面上看就是黑色的大斧头，就是铁斧，黑铁黑铁，铁一氧化表面就发黑了。

▲商代铁刃铜钺

商周那会，铁的来源主要是陨石，也就是掉到地上的星星，老珍贵了。甚至到春秋早期，铁还是一种少见的材料，国内出土过不少春秋时期的铁剑，个个都镶金嵌玉，打扮的富贵华丽。

▲春秋秦国陕西宝鸡益门村M2,2号金柄铁剑

到了战国时代，各诸侯国冶铁的技术飞速提高，其中尤其以楚国和燕国的冶铁技术最高明。其中楚国人的铁器造的太好了，还引起了秦昭王的忧虑。秦昭王在一次和臣下的会话中说，楚国人铁剑造的利，却不爱音乐，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不过，楚国铁器虽然出名，但实物并不多，就拿盔甲来说，目前国内存世的铁盔铁甲，都是燕国人造的，出土于燕国首都——燕下都遗址。

▲燕下都铁盔散片

燕下都位于河北易县，是燕昭王在位时期建造的。燕下都被发现后，有过多次考古发掘。在1965年的一次发掘中，考古人员在燕下都的武阳台附近发掘了一个战国末期的陪葬坑，这墓坑那可了不得，一下子出土了1480件文物，其中大部分都是铁制兵器，有剑、矛、戟以及铁盔、铁甲散片。这些铁器有铁的，也有钢的。其中有两件铁盔被复原了出来，现在还摆在河北博物馆展示。

▲燕下都铁盔

图上这件铁盔就是其中的一件，这件铁盔由89块甲片组装而成，大部分甲片为四五厘米见方的方形，四周打有圆孔，盔顶则由两个半圆形的甲片组成。甲片组装时，以上片压下片的方式组装，所有甲片和临近甲片之间都以绳子缀连。组装好的铁盔防护面积挺大，能包住整个脑袋，只露出脸部，这在战国末期，那绝对算是高档货了。另外一件铁盔和这件大同小异。也是由小铁片组装而成，但多了一个类似于帽檐的部件，大概战国时期的士兵，上阵时候也有挡雨的需求吧。战国策里说，韩国人装备“铁幕”，韩非子里说，当时的军队装备“铁室”，这些都是当时人对铁盔甲的称呼。燕下都出土这两件盔，毫无疑问也算是一件铁幕了。

▲燕下都铁盔

铁盔出现之前，中国的金属头盔都是青铜的，青铜这个东西可以铸造，也可以锻造。先秦时期的青铜盔大都是铸造而成的，然后会锻造一下加强强度。铸造的青铜盔一体制成，是一件单独的器物。但铁盔那就不敢这么干了，如果你铸造的话，那玩意叫生铁，脆的很，起不到防护作用，而锻造的话，由于战国那会技术还不行，因此只能先造出小铁片，然后再缀连成盔，后代那种光可鉴人的整体盔，当时是造不出来的。战国出现的这种铁盔非常有意义，可以说是引领了以后一百多年的时尚风潮。你比如到了秦朝时期，大家用的盔也是这种样式的。秦朝的实战头盔长啥样，现在大家是都不知道的。但是秦始皇的兵马俑坑里出土了不少石质的铠甲，这些石甲经研究，都属于陪葬时期的明器。古代人讲究事死如生，也就是说人死了，要制作他生前使用的东西跟他一起埋到地下去，让他在地底下继续过着跟地上一样的生活。秦始皇活着的时候亲卫如云，肯定都是要穿铠甲的，那这些石甲，就是为了秦始皇在地下的卫队们准备的。

▲秦俑坑石盔

一般来说，明器都是参考实际生活中的器具制成的，因此从这些石甲的形制上，就能看出秦朝实战装备的样式。上图的这顶石质头盔出土于秦始皇陵K9801陪葬坑，由74块石甲片组成，盔顶为圆片，组装好后通高32厘米。从外形和结构上看，这顶头盔跟燕下都出土的铁盔十分相似，不过秦军实际使用的头盔是不是跟燕下都一样的铁盔，那就没准了。和燕下都的铁盔相比，这件盔的防护面积要稍大一点，结构上有所进步。这种铁片片组成的头盔，到了汉朝时期仍在使用。下面这张图片里的盔出土于徐州狮子山楚王墓，这个熟悉的造型和风格，我不说大家也能看出来，基本上跟燕下都和秦俑坑的盔一脉相承。刚才咱们说秦俑坑的盔防护面积大了，那楚王墓这个盔的防护面积更大，不仅包住了头，还有效的防护住了颈部。

▲狮子山楚王墓铁盔

这种小甲片组成的头盔，在西汉是个主流盔型。国内其他墓葬中也出土过类似的头盔，虽然甲片大小不同，但整体结构大致相仿。据此我们可以大胆推测一下，西汉的那些名将比如灌夫，李广等等，作战时戴的很可能都是这种头盔。这也是为什么考古界和收藏界会有“战汉”这个专有名词。因为战国到汉代的武器装备真的是一脉相承，做出断代不容易。

▲楚王墓铁盔顶部

而这个造型之所以这么经典，笔者认为重要的一条原因就是当时的锻造技术还不行，造不出大的、形状复杂的铁片。到了东汉、魏晋时期，随着技术的进步，这种小甲片盔就慢慢减少了。由此可见呀，一个将领想戴什么样的头盔，固然跟他自己的爱好或者经济水平有关，但是最主要的，还是要考虑到技术的进程……

作者：吴俣

编辑：徐俊芳

责任编辑：李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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