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阿兴《女娲补天》内页。(资料图片)

■本报记者　范昕

神话等于怪力乱神、无稽之谈？神话站在科学的对立面？　这些绝对是对于神话的误解。

“神话其实是华夏民族的信仰、价值观和世界观。其中就包括古人的科学知识体系，代表着当时人类理性思维的最高成就。”中华艺术宫日前迎来“开天辟地——中华创世神话”文艺创作与文化传播工程创作研究系列辅导讲座第三讲。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民间文学教研室主任陈连山在讲座上以　《中国古代神话的涵义》　为题侃侃而谈，揭示了关于神话更为靠谱、也更值得关注的一种打开方式。

真正的神话，是一种基于信仰的神圣故事

今天的日常生活中，《魔戒》《阿凡达》　之类的神怪小说、神魔电影很是流行，人们似乎在接触形形色色的神话。

陈连山却指出：“它们都不是真正的神话，这些故事以娱乐为目的，无论作者还是读者都不相信故事讲述的东西是真实发生的。”陈连山所说的“神话”，是一个学术术语。它的字面意思是：神灵的故事。字面背后隐藏的深意则是：神话是信仰者崇拜的神灵的故事，是一种基于信仰的神圣故事。“今天我们看神话里的人稀奇古怪，有的是半人半兽，有的是身材魁梧的巨人，怎么可能是真实的呢？　古人在讲述神话的时候却相信这些是真实发生的故事，他们认为神话就是历史。”

在陈连山看来，内容丰富的中国古代神话倘若加以总结，说的基本上就是三回事。“第一是宣扬神灵的威力，以敦促人们去崇拜神灵，这是神话的宗教方面。第二是用神灵的意志来解释大自然和人类的起源与面貌，这是神话的科学方面。第三是叙述人类文化的起源，这是神话的历史观。而贯穿以上三个方面的，就是我们这个民族的信仰、价值观和世界观。”

用于解释世界的神话，有着严密的逻辑性

远古时代是没有科学的，那么古人是如何理解与认知世界的呢？　陈连山说，神话就是古人手里用来解释一切的万能钥匙，构筑起远古人类的科学知识体系。他举例神话中著名的神族之战——共工与颛顼之战，认为中国原始的天文学、地理学就藏于其中。这个故事说的是水神共工与北方天帝颛顼为争夺天帝位置而引发的大战。共工打败了，生气得一头撞到不周山上。结果，不周山被撞断了，造成天空向西北方倾斜，从此江河百川都东流入海。“这个神话说明了中国古人很早就认识到我国基本地势是西高东低，也认识到日月星辰自西向东运行的规律。当时的科学知识不足以解释其中的原因。于是，他们用神话来解释这一切。这和英国科学家牛顿在无法用科学方法解释万有引力来源的时候，只好说宇宙最初的动力来自上帝是一样的。”

值得一提的是，古人用神话来解释世界，显示出严密的逻辑性。用共工与颛顼之战来解释天文地理其实会遇到逻辑上的一道难题：既然百川东流归大海，那么东海为什么没有满呢？　海水为什么没有一天天升高呢？陈连山告诉观众，古人想到用另外两个神话补充解释这个问题。其中一个神话是“东海有归墟”。神话说，大地的东方是大海，大海的东端有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名字叫归墟。海水流进归墟，都自动消失。另一个神话则是“东海有沃焦”。羿射死的九个太阳坠落在三万里以外的东海之中，它们变成一块无比巨大的石头，名字叫沃焦。沃焦极其灼热，海水碰到它会立刻沸腾，迅速变成白色的蒸汽而消失。“这两个神话与共工大战颛顼的神话共同形成一个看似合理的逻辑圈。它们尽管都出自古人的想象，但我们应该认识到，古代神话中的这些解释代表着当时人类理性思维的最高成就。正是这些神话，使得古人摆脱了认识困境，使纷繁复杂的世界变得可以理解，从而使人们的心灵得以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