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朵朵真灿烂，园丁辛勤来栽培，来栽培。敲起钹子，唱起来，夸夸伲额好老师哎。”上海北蔡中学六年级学生张文芊左手拿铜钹、右手执竹签，教室里响起的阵阵清脆铜钹声和飞扬着浓郁浦东乡音的说唱声，让人放佛置身数十年前浦东乡镇的书场。

“浦东说书”在濒临失传的档口，遇到了这样一批师生。四年来，他们在北蔡镇文广中心的支持下，编写教材，组建社团，聘请说书传人授课，将课程教学与排练、培优与普及相结合，承担起抢救和传承这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责任，形成“浦东说书”的传承梯队。今年，一座全新的“浦东说书历史展览馆”将在北蔡中学建成，面向全社会开放。

濒临失传的民间艺术有了新弟子

“浦东说书”起源于清乾隆年间黄浦江东岸，是一种通俗易懂的民间地方曲艺。它源于田间地头，根植于人民群众，是浦东居民十分喜欢的草根艺术。说书艺人使用浦东方言俚语说人道事，土语连缀，泥土气息极浓。由于“浦东说书”基本靠师徒口口相传，今天，这门土生土长的艺术逐渐式微，盛况不再。

“浦东说书”市级传承人陈建纬告诉记者，现在会浦东说书的艺人大概只有20多人了，年龄最大的已八十多岁，最小的也已五六十岁。2008年，“浦东说书”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在北蔡中学七十周年校庆表演中，几位学生说着地道的本地方言，又唱又说，手中钹子时轻时响，那发噱逗笑的土语，那充满乡音乡情的表演，让出身于戏剧世家的副校长李祎祎眼前一亮、倍感亲切。原来，这几位学生毕业于北蔡镇中心小学，是北蔡文广中心首批“浦东说书”传承基地的学员。看到学生对“浦东说书”的喜爱，身为音乐老师的李祎祎立马向校长赵之浩申请，在学校开设相关拓展课。2010年，兴趣班成立了，李祎祎和文广中心的老师联合编写教材，通过历史介绍、赏析以及童谣学唱的方式，带领学生接触“浦东说书”。

“浦东说书”社团有优先“掐尖”权

六年级学生张文芊和蔡笑是去年从400多位新生中“海选”出，幸运地入选了这个学校最火的社团的学员。据李祎祎介绍，学校通过三类课程实现普及与培优并举，一是通过音乐课、微型讲座等，面向全体学生进行普及教育和兴趣培养；二是在各年级中招收具有一定艺术特长、擅长沪语的学生，每周专设一节“浦东说书”培养课，加强学生对说书的了解，提升鉴赏能力；三是选拔一批有表演天赋、说唱能力强，组建校级社团，聘请专家和传人授课，形成一支有传承精神的学生表演队伍。

“在挑选生源上，学校‘特许’浦东说书社团拥有‘优先掐尖权’，凡是我们选走的学生，其他社团一概不允许再抢人。”李祎祎说，学校专门邀请两位说书传人做面试官，花半天时间，从表演潜质和上海方言基础上把关，挑选20多位说书“苗子”。

一口地道的浦东话，抑扬顿挫的唱腔……令记者颇感意外的是，眼前的这位社团骨干张文芊竟然是个新上海人，而她接触浦东说书的时间也仅有短短的4个多月。“现在不少学生都在追日韩明星，却对本土文化丝毫不感兴趣，我觉得自己有义务去传承和保护这些濒临失传的民间艺术。”为了练好浦东方言的咬字吐音，她向身边的本地同学请教，这才弄明白“伲”原来是我的意思，“斜斜赞”就是“很好”。课堂上，她观察、模仿老师发音时的嘴型，回家后，播放录音反复练习，从说唱中她也学习了不少生动的俗语：收骨头、戳壁脚、七荤八素、死蟹一只……在张文芊的带动下，如今父母也跟着她一起学起了“浦东说书”。

“浦东说书”一点不土，它很酷

尽管传承的工作已经开始，但仍有难题。“最大的难题就是一缺师资，二缺贴合学生生活的原创曲目。”赵之浩坦言，目前，学校外聘的三位专业教师中，一位七十多岁的说书传人因身体原因不再继续任教。在作品方面，一些老唱段毕竟与学生的年龄和生活有距离，为了更好地传承和发展，学校专门邀请专人原创了几首深受学生欢迎的新曲目，如《夸夸伲额好老师》、《一篇寻人启事》、《分段承包》等。

“我们将德育教育融入其中，通过说唱传递感恩、孝顺和尊师等中华传统美德。”赵之浩表示，学生们在故事中也学到了不少做人为学的道理，学会了感恩和尊重。小明（化名）在学“浦东说书”之前，是个内向小男生，行为规范也存在偏差，由于会说一口地道的浦东话，被选入社团。渐渐地，大家都发现，这个小男生能说会演，很有天赋，小明也开始变得有自信了。由于在《分段承包》中扮演“小老大”，在小伙伴中有一定威信，他也开始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慢慢改掉了坏习惯。

如今，上海小囡大多不会说上海话，更别提浦东话了。如何让这群“00后”，喜欢上听起来有点土的“浦东说书”，学校可是下了一番苦心。“为了给孩子增强荣誉感，学校专门把艺术节搬到了东方艺术中心，给参与“浦东说书”表演的学生录制光盘和拍摄剧照，并发放给他们。”因为赵之浩深知，留住一个地方曲种，就留住了一个地方的历史记忆、人文精脉，留住了当地人的文化认同。

“尽管，我们的力量有限，但还是希望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不要在我们的手中失传。”赵之浩说，我们的学生都说“浦东说书”一点不土，它很酷！未来，学校还将不断挖掘和开发学生创作剧本的潜力，和专家一起原创出更多贴近校园的说书作品。

文汇报记者 钱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