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好！很少有人像你这样，刚来到这个世界，周岁未到，就和人类尚未完全摸清底细的病毒打了一场“硬仗”。你是一名小勇士！

过去的一个月，因为疫情，上海和其他地方一样，经历了史上从未有过的“宅”春节——战“疫”当前，城市仿佛按下了“暂停键”，街道寂寥，百姓闭户，大伙儿心头紧张几许，忧心几许。

而你，一位小小的“来客”，夹杂在和疫情有关的新闻中，让很多上海市民的心一下子悬在了半空中——

那是2月3日，上海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一则市卫健委的通报第一次提到你：当日，上海新增确诊病例10例，其中有1例是7月龄的孩子，有湖北确诊病例的接触史……

此后的17天，每一天，这座城市关心疫情防控的人，只要睁开双眼关注确诊人数，都会不经意间“刷”到你的信息——“截至2月××日，上海市已累计排除疑似病例×××例，发现确诊病例×××例。确诊病例中，年龄最大88岁，最小7月龄……”

终于在昨天，一个阳光和煦的日子，这则人们耳熟能详的新闻动态播报，出现了突破性的进展：经过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医护人员17天的精心救治，7个月大的患儿齐齐（化名）随父母一起离开了医院病房、踏上回家的征程！

这标志着，上海年龄最小的新冠肺炎患儿治愈、出院！

“好可爱的孩子，真想亲亲她”“真的萌化了，有没有？！”……齐齐出院的消息瞬间在网上刷屏。

小宝贝啊！你可知道，你在春天离开医院，也给上海这座城市带来春的气息！

我们每个人都有想抱抱你的冲动，不仅是出于人类呵护弱小的天性，也是一种不自觉的集体情感表达：你治愈了，太好了！我们相信，更多的人会和你一样——治愈，出院，健康，启航精彩的人生！

7月龄孩子来了，医院的空气有几秒钟是凝滞的！

“如此年幼的病例，一开始确实比较担心”

2月20日，上午10时许，儿科医院的门口，被一种语言难以表述的氛围笼罩着。

终于等到这一刻，齐齐就要出院了！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有的抱着米奇玩偶，有的拿着小书包，早早等在了病房门口。他们的脸上，写着喜悦与不舍，写着祝福与牵挂。

“孩子出来了，快看，就是那个7月龄大的（患儿）！”不知谁说了一句，大家的眼光都一下子锁定在一个婴儿的身上：穿着白色连体衣，毛茸茸的；剔透的肌肤在阳光下发光，和她清澈的眼神让人同样难忘的是，戴在孩子脸上可爱小熊口罩。齐齐被妈妈抱在怀里，缓缓走出隔离病房楼。

“都好了，现在有抗体了，以后不用担心了！”听到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感染传染科主任曾玫的话，身边的多位白大褂都会心地笑了。

就要与陪伴17天的白衣天使们告别，齐齐的小手，不断在空中挥舞。仿佛，她是在和这里的“临时妈妈”们作别。

目送齐齐一家子离开医院的那一刻，医护人员们聚在一起，大家的记忆一起被拉回到半个月前——一个女婴的到来，让这家儿科医院的空气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有一名儿童患者即将送来！”

“什么，才几个月大？到底几个月？”

“疑似？确诊？还不知道啊……”

“战报”传来那刻，儿科医院所有的医务人员都感觉，有几秒钟，空气凝滞了。

可准备的时间极其有限，一切如同“战备状态”，所有人员第一时间集结！

那是2月3日，大年初十。一辆专业负压120救护车疾驰而来，目的地：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这里也是上海新冠肺炎确诊患者定点医疗机构。

车门一开，救护人员穿着防护服下车，是从头包到脚的那种。一名救护人员的怀里抱着一名小婴儿，这就是七个月大的齐齐。这是目前上海确诊的最小年龄患者。

尽管这不是儿科医院接诊的首例患者，但如此低龄的孩子，还是头一回！

这里的医护人员，历年来接触来自各地、患着各种不同疾病的患儿。接手患儿，是他们的日常，但齐齐的到来，太不一样了，很多人的心里，是问号。

“疫情发生以来，不是一度说儿童不易感染吗？”

“这么小的孩子也不出门，父母应该也是忙着喂娃才对，怎么会感染上这种病呢？”

随着齐齐的病例在院内初步公布，一条时间轴和新冠肺炎感染的轨迹线浮出水面——

那是1月20日，距离小年夜还有三天，齐齐的外公、外婆从武汉到上海探亲来了。春节来临，阖家团圆，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和和美美，这本是多么自然，多么高兴的事情啊！谁知道，无情的病毒也跟着这对老夫妻，从武汉被带到了上海，开始在这个小家庭里肆虐。

在子女家没住几天，爷爷就感觉有点不舒服了，想着家里有小宝宝，别传染给孩子，老人家就自个儿跑到医院去看病。结果这一看，开启了这个小家庭的“别样春节之旅”——虽在同一个城市，却“分居”在不同地方度过。

根据相关检查结果与临床表现，2月2日，爷爷被确诊为新冠肺炎。这样一来，齐齐及其父母、奶奶、外公、外婆等均作为密切接触者，立刻进行居家医学观察。

疾病一旦按下“启动键”，就发展得飞快，快得让人难以接受——就在爷爷确诊的当天下午，处于居家隔离状态下的多名家庭成员，都出现了发热症状，被立即送到医院隔离治疗。

2月3日，经医院诊断，齐齐的母亲、外公被确诊为新冠肺炎，齐齐的父亲、奶奶、外婆核酸检测则呈阴性，继续居家观察。

那么，齐齐呢？大人的“中招”概率是五五分，孩子到底能否幸免？

也是2月3日那天，齐齐开始咳嗽、流清涕，虽然未出现发热，但考虑到家人有多例新冠病毒感染者，孩子还是被立即送到了儿科医院做相应检查。

就是在这里，齐齐被最终确诊感染新冠肺炎，收入该院进行隔离观察和治疗。

曾玫坦言，由于此前医院从未收治过如此年幼的婴儿新冠肺炎病例，“一开始确实比较担心”。

担心，源于很多情况的未知——

年龄越小，器官发育就越不完全，在新冠肺炎临床诊疗上，成人的用药尚且“摸着石头过河”，孩子如何用药，药剂量如何，就更不好掌握了；况且，患儿周岁未满，根本不会表达，新病毒可能在这个孱弱的小身体里引发什么现象？一切都是未知。

对儿科医院这家中国排名靠前的儿童类医院而言，遇到过、处理过很多疑难杂症，但这个小病例，无疑是一个新挑战——因为，一切都是未知，一切在国内外都无先例可循，一切都如同“盲人摸象”，需要医学团队汇总所有经验、判断，与病毒“交手”，呵护孩子周全。

30多位“临时妈妈”24小时不间断照护

“你们呀，都把她喂胖了”

“把孩子交给你们，我放一百个心”

好在，运气也站在这个小生命这头。

入院后经专家组评估，齐齐属于新冠肺炎普通型，她没有发烧，呼吸道症状也较轻。医务人员仅用止咳药进行对症治疗，绝不下猛药。看似“无为而治”，背后是一家医院几十年的经验“打底”，医疗护理团队的高度责任感——尽可能较少地用药物去打扰这条孱弱的小生命，取而代之的，是医生高度集中精力研判病情，护理团队密切“死盯”所有护理环节。

从齐齐入院这一刻开始，儿科医院的护理团队，就有了不一样的时间表。

“之前，我们这里收治的是年龄较大一点的孩子，哪怕离不开人，但也不需要护士24小时陪护。可来了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后，大家真的放心不下！”儿科医院传染科护士长夏爱梅直言。从接手齐齐的那一刻开始，整个团队首先拿出的是一条最传统的、但经验证明也最管用、最能呵护孩子的周全办法——24小时派人看守，日日夜夜守着她。

随之生成的，就是一张精确的陪护值班表。冲奶粉、换尿布、喂药、哄睡觉、陪玩乐……每4小时换班一次，一天有6位护士轮流照看。在负压隔离病房的17天中，齐齐的身边一下子多了30多个穿着防护服的“临时妈妈”。

“最难忘的，就是齐齐在病房里度过的第一晚。孩子对陌生环境不熟悉，她不停地哭闹。”当天晚上的值班护士张洁，第一个当了齐齐的“临时妈妈”。她整夜把孩子搂在怀里，安抚她，哄她。入院的第一个晚上，齐齐就是在“妈妈”的怀里入眠的，睡了一夜。

齐齐的另一位“妈妈”，叫王相诗，她也是孩子的主治医生。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段特殊的缘分，牵引着她们“相遇”。

王相诗不仅是医生，也是一位新妈妈，她的家里，也有一位7月龄的宝宝。“每次看着齐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到自己的孩子。”可是，和很多白衣斗士一样，当疫情警报拉响的那一刻，王相诗毅然将还在哺乳期的孩子托付给家中的老人，自己则投入到战“疫”一线。

每一次看孩子，王相诗的眼神中，不仅有医生出自专业判断的冷静，还有一位新妈妈的慈爱。

在负压隔离病房，王相诗总是忍不住要抱抱齐齐，给她唱童谣。齐齐也特别喜欢这位医生妈妈，一看到她，就会咧着嘴笑。为了逗齐齐开心，王相诗还常常跳舞给孩子看，有一段她给孩子跳舞的短视频，在医护人员中广为流传：齐齐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王相诗看，而另一边王相诗做出蝴蝶翩翩的动作，同事们都管这叫“蝴蝶飞”。

在儿科医院传染科，每一位护理团队的成员轮班上岗，都照顾过齐齐。

夏爱梅说，好几位90后护士虽然自己还没孩子，但照顾起齐齐来细致入微，总是想着法子逗她开心。跳舞、扮鬼脸、唱歌……姑娘们拿出了十八般武艺，哄娃技巧齐上阵。而齐齐也感受到了这些护士阿姨们的热情，总瞪着大眼睛望着她们，笑个不停。

在儿科医院，对确诊患儿的治疗，归根结底，基本原则只有一条——对症治疗，并辅以中成药疗效！

“发烧就吃退烧药、咳嗽就用止咳药，对这里的每个确诊孩子，我们都没有盲目追随用特效抗病毒药物，而是以儿童友好型药物为主。”葛艳玲说到这一点时，神情中流露出一丝自豪。

对症治疗，齐齐康复得很快。哭得少了，笑得多了，胃口也跟着开了。奶粉、米粉，她吃得很快。让这里的护士记忆犹新的是，每当护士将齐齐吃饭的视频拍给妈妈看时，和其他患儿的妈妈神色中总流露出一丝不安、甚至会忍不住落泪不同，齐齐的妈妈淡定而开朗，她的脸上总是浮现出笑容：“你们呀，都把她喂胖了”“把孩子交给你们，我放一百个心。”

一天天的呵护，一点点的调理，齐齐的呼吸道感染症状很快就消失了。症状消退，精神也好了，自身免疫力一天天跟了上来，小身板也有了“打”病毒的力气。

经17天精心护理与治疗，两次复查新冠病毒核酸均为阴性，达到解除隔离和出院标准。于是，24小时的轮值表，开始走到了末尾。

就要和齐齐分别，很多“临时妈妈”们，抬头是喜上眉梢，低头一想，又忍不住热泪盈眶。

孩子终于开始走流程、办出院手续的时候，王相诗的心里冒出来两份牵挂：这一头，对齐齐，既不舍又高兴；另一头，她真心盼望——“疫情早日结束，所有的患儿都回家，我也能早日回家，抱抱自己的小宝贝。”

你是一个小勇士！你治愈了我们的心

“请一定健康成长，将来一切都好”

2020年2月20日，齐齐正式出院的日子。这也是一个牵动上海全城的日子。很难想象，这座城市，会有这么多人关心着这个有湖北接触史的孩子。在疫情防控的严峻形势前，有多少个日子，普通人听到“湖北”两字，心里是有些慌的——想躲、想转身、想逃离。

但齐齐的治愈、出院，这一刻，仿佛人们内心一些不自觉的隔阂，在一瞬间瓦解了。

在儿科医院，这一幕让记者难忘：当妈妈抱着齐齐走出隔离病房楼时，夏爱梅跟在后面，将宝宝的尿布、奶粉等生活物品交给妈妈。

送别在即，王相诗还有一些不放心，不时在一旁叮嘱家长：“出院后要继续居家隔离14天，不要出门啊”“一定做好防护，处理孩子分泌物时请记得戴好手套……”

出院前，齐齐的胸片与肺部CT核实肺部病灶明显吸收。曾玫说，孩子已经痊愈，她的肺部没有严重损伤，对未来成长不会有影响。

出院，并不是孩子与这家医院缘分的“终点”，之后，医院将以每三天对这个家庭进行一次电话随访的频次，“高频”跟踪小家伙的身体情况，孩子体温如何，胃口如何，精神状态如何……

17天的朝夕相伴，儿科医院的医护人员都把齐齐当作自家的孩子照顾。“有问题随时和我们联系。”曾玫和这里的30多个“临时妈妈”有一个共同的心愿：请一定健康成长，将来一切都好，与所有同龄人一样享受生命的美好。

宝贝，你是一个小勇士！你治愈了我们的心，你让我们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我们共同真正的敌人是病毒，在“宅居”抗疫的日子，我们隔离不隔心、不隔爱。

宝贝，你的这段经历不仅会经由父母日后给你的讲述，成为你人生中难忘的一页，更重要的是，她也是一段我们这座城市共同的集体战“疫”记忆——

上海，写满了对你的热爱，也充满了对每一个生命的热爱！

作者：樊丽萍 唐闻佳 李晨琰  

图片：袁靖

编辑：唐闻佳

责任编辑：樊丽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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