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北老街

塘栖下雨淋不着

——谚语

含苞的梅，晚来的雪

泛青的柳枝，飘摇的快感

来到鱼米之乡

丝绸之府，沿塘而栖，光阴盖世

长长的老街

连接古典与现代

遮阳，避雨，秘密之美丛生

想那商贾云集

春风来信，桃花含羞

漫步老街，油纸伞撑起亭亭玉立

缓慢后退，屋檐

红灯笼，塘栖，暖冷适宜

斜襟的风，撩起月光的慈悲

而今车马跑过喧嚣的夜，这里有宁静

流淌，流淌

屋里，运墨的人正在动用千年前的

修辞，古运河哺育的

老街，青瓦盖顶

福祉就在这里

■太史第弄

卜筑幽栖一亩宫，泠然时欲御天风

——文徵明

石库门，雕龙画凤

风吹过老宅，又细又长的弄

闲适寂静

仰头，是湛蓝天空

低头，一些事物突围，更多的事物隐身

弄很窄，人世辽阔

往里走，进入绵长的时空

太史第弄，有柔肠，也有石砌的坚韧

深邃内敛，怀隐士之心

“肉身已足够沉重，

骨头缝里，只允许清风进来。”

现在，我慢慢穿行

品味。耳边是遥远的回响

现在，烛光闪烁

谈论着老宅旧日的风骨

也谈论当下的美

现在，明月高悬，狭长的小弄仿佛放出

千万匹白马来，蹄音

响彻整个江南

■丁山湖

江南佳丽地

——丰子恺

浓得化不开的绿，铺展在湖面

像一张新婚的大床

飘动着花香

绿，也不知深浅

木浆轻摇，岸边响起歌声

湖水荡漾着涟漪，里面有美丽的身影

岸边的超山

日夜的呵护，如同情人

我能理解这梦一样的湖

低头寻找，星星和月牙都在里面

像凝固的翡翠

丁山湖证明自己的存在，证明爱

那无边的宁静，拥着稻米、鱼虾、菱藕

入睡，又醒来

现在，我泛舟在绿色的湖上

穿着荷叶边的裙子

阳光落下来，像深情的吻

我啊，努力让自己变得明亮

花枝招展

■花窗

偶聚星临座，闲眠月到床

——卓明卿

谁在里面喝茶，念经

又是谁替它取了这么好听的名字

在民国，或者更久远些

鹭鸟，星光，萤火虫

被木格窗子映照着，镜头定格在

凝视的地方，仿佛默片

有内敛之美，那幽微的光亮

眼眸里流转，才子佳人的偶遇

美或爱都是细腻

而揪心，在剧情里

涉水寻去，总有人替你爱着

那善，那慈悲

手指间有时是绣花针，有时是白月光

在塘栖，我喜欢倚着花窗

风声清澈，琴音悠扬

鸟叫得欢啊，像那丝线穿过针眼

风月无边，小扇轻摇

听得丫鬟，脆生生

喊一声小姐

■青瓦

烟萝露藓，满红檐青瓦

——姚燮

读得很慢，片片青瓦

像读女子的体温、气息、脉跳……

她的干涸，更多的是潮湿

她的头顶，氤氲着水雾

她暗藏的秘密，像横穿时间的河流

隐喻之词，纷纷来到笔底

余晖，落在青瓦

炊烟，顷刻间就收拢了暮色

眼神发亮，当我仰望塘栖的青瓦

想象下一秒会有一场雨

像羊毫寻到墨水

虫声唧唧，旧爱离恨

青瓦，承载了风雨与雷电

让檐下有笑，有花开，有红鲤跃水

修竹崇兰，人间微醺

我把自己带到楼台之上

燕子呢喃，微风

轻抚，远方之人踩着露珠而来

眼里的光芒，和瓦当上的云纹呼应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