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过了过“六一”的年纪，却依然关注每年的庆祝活动。今年就在49路公交线路上看到过一辆“六一专车”，车内贴满了动画片《大耳朵图图》的卡通形象，成了流动的“动画空间”。以前总是羡慕动画片《快乐家家车》里三个小伙伴开着一辆会飞的家家车出游，虽然一模一样的“家家车”现实里并不存在，但那些好看好玩的动画片就是我童年的“家家车”，带着一个懵懂的孩子造访美好壮阔的世界。
去年的“世世太平——齐白石精品大展”，看到画作《青蛙 茨菰》《小鸡出笼图》《虾蟹图》中古朴自然、富有童趣的青蛙、小鸡、螃蟹，我想起了水墨动画《小蝌蚪找妈妈》中的形象。《群虾》一画中有好几只“虾公公”，浓淡相宜的墨色画出群虾的透明感，画中不见一丝水纹，仍能感受到群虾的动感。最上方的几只虾弯着长长的触须逆着水流向下汇集，画作中段有几只虾交叠在一起，被其他虾尾挡住，虾足摆动，仿佛下一秒彼此就要错开，一只在画面边缘只露出虾头的虾也急急地想从外进入，看上去它们都想要游向画作的左下角，而底下的一只虾却弯着身躯，用细长的虾钳夹住同伴的触须，似乎立刻就要弹起。《小蝌蚪找妈妈》取材于齐白石笔下的小动物形象，儿时在电视机里看到的会动的水墨画，如今站在画作前看到了原型，如果画作中的小蝌蚪可以游向另一幅画的话，它们在展览中认识的花木会更多，遇到的动物朋友也会更多。
想起另一部水墨动画《山水情》中的幽远诗意，红叶墨荷，山水奔流，老琴师向偶遇的知交渔家少年传授琴艺，渔家少年学成后以琴声送别老琴师，老琴师隐于山中云雾，而琴声缭绕于山水之间。没有一句对白，只以笛声和古琴传情。动画中抚琴的指法完全按照曲中的指法，把观众彻底带入情境中去。这么精细的配合，是当时作画人员根据古琴演奏家龚一的手形、节奏来画的。
五年前，偶然在上海电视台新闻综合频道看到了节目《动画往事》的播出，一个个熟悉的经典动画形象又把我拉回到儿时边看电视边吃西瓜的悠闲暑假。看了节目才知道，原来《山水情》的作曲金复载还为同样没有对白的《三个和尚》配过乐，前者古朴，后者欢快。不同的乐器演奏同样的旋律，用乐器表现人物性格，高亢的板胡表现活泼的小和尚，柔和的坠胡表现老实的长和尚，厚重的管子表现憨厚的胖和尚。管子这件吹管乐器，古时称为筚篥。在《韩熙载夜宴图》的第四个场景中，韩熙载坐听管乐，其中三名女子吹奏的就是筚篥；彩绘散乐浮雕上后排中间的两位也是吹奏筚篥的乐伎。它的声音有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苍茫，郁达夫在散文《钓台的春昼》里听到窗外的吹角声，“这同吹筚篥似的商音哀咽，却很含着些荒凉的古意”。动画配乐里管子的声音随着欢快的节奏也似乎高兴了起来，我竟没反应过来是这件乐器演奏出来的。儿时只顾随着音乐摇头晃脑，细听之后发现还有这么多巧妙之处，运用了这么多的民乐，那些叫不出名字的乐器其实在看到它们的样子之前就听过它们的声音，小小的耳朵里早就探听到了声音的宝藏。
“缥缈彩云间，蓬莱是家乡”，借用昆曲唱腔的动画《九色鹿》的片尾曲同样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声音。充满异域色彩的《九色鹿》在儿时看来是那么的特别，那是对“敦煌”的初次印象。故事改编自绘于敦煌莫高窟第257窟西壁的壁画《鹿王本生图》，遗憾不能亲眼见到壁画，在网站“数字敦煌”中搜索，借助高科技，我得以在“第257窟全景漫游”中窥得壁画全貌。纪录片《敦煌莫高窟 美的全貌》中曾提及，当时造访此地的人，一边围绕中间的柱子行走，一边瞻仰佛像，等绕第二圈时，再看画在墙上的故事，学习佛的教诲。轻点鼠标，进入屏幕中出现的第257窟，按照动画的印象很快找到了这幅壁画，用鼠标放大、缩小、移动，壁画清楚地展现在眼前。所绘故事从左右两端开始，在中间结束。从左起，九色鹿救起溺水者，溺水者跪地谢恩；从右起，王后要国王捉住九色鹿，溺水者前来告密，国王率领手下在溺水者导引下前来捕捉九色鹿；中间是九色鹿向国王控诉溺水者。和印象中的一样，壁画上的九色鹿挺立着，只是动画中九色鹿纯白身体上的彩色色块实际上布满了彩色小点。善良美丽的九色鹿发出神光，无惧射来的乱箭，腾空而起，踏入云间，它奔跑的身姿一直留在我心里。
在等待电影节的日子里，犹记得上一届的一张海报，灵感来源于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出品的《大闹天宫》，两只小猴用月牙叉把水帘分开，露出水帘后的孙悟空。我曾去上海电影博物馆参观《大闹天宫》诞生50周年纪念展，场馆里还展出其他动画的手稿和木偶道具。意外发现儿时看到的很多经典动画都出自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才知道动画《骄傲的将军》是“中国学派”的开山之作。我自己印象最深的是《哪吒闹海》的片头，伴随着编钟的敲响，出现“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几个大字。木偶动画《阿凡提的故事》中的一个个小木偶就聚在小小的玻璃罩子里，牵着小毛驴的阿凡提和巴依老爷还在斗智斗勇。一整墙绘满动画形象的海报就像是一卷展开的动画长卷，正中间最醒目的就是手拿金箍棒的孙悟空，旁边是剪纸动画《葫芦兄弟》中的七个葫芦娃……每找到一个熟悉的人物，都让我兴奋不已。国内外优秀动画风格各异、各有特色，看得多了，就能明显地感受到我们民族文化的独特印记。民乐、京剧、昆曲、敦煌壁画、水墨画……在动画片中感受到的种种新奇特别之处都融合了中国元素。
水帘拉开，水花飞溅，孙悟空在锣鼓声中帅气登场。儿时在经典动画中看到的画面、旋律留存于内心深处，在将来的某个时刻被重新唤醒。《自古英雄出少年》片头有双简单勾勒的大眼睛，好奇的大眼睛看到了世界各地的美景奇事。如今，我又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观看一个更大的世界——因疫情延期的第二十三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终于开幕了！
作者：龚 怡
编辑：钱雨彤
责任编辑：舒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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