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7月16日的美俄领导人芬兰会晤结束后，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欧洲之行也将宣告结束。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前往英国的途中，特朗普还首次在媒体的采访中明确表示，他会竞选争取连任美国总统。那么，相较于上一次，特朗普此次欧洲之行到底获得了什么外交成果？又有哪些失分？此次欧洲之行对未来美国与欧洲伙伴的关系又将产生哪些影响？

抗议声中巩固了美英传统关系

为了抗议特朗普对英国的访问，英国各地组织了声势浩大的游行集会，共有数万人参加。当地时间7月13日，在英国议会大厦附近，前来抗议美国总统特朗普到访的英国民众甚至将一个高达6米，外形裹着尿布并拿着手机的“特朗普宝宝”充气气球放飞升空，以此来讽刺挖苦特朗普。而特朗普在接受《太阳报》采访时的一番话也引发了英国媒体、民间和在野党的不满。特朗普当时这样表示说，“我不觉得这个交易（新的脱欧计划）是人们投票想要的”。在媒体报道了上述内容之后，特朗普立即遭到了冷嘲热讽，认为他信口开河。

不过，抗议归抗议。特朗普的英国之行被认为进一步巩固了美国与英国的特殊关系，这主要体现于三个层面。首先是美英两个国家之间的特殊关系。在与英国首相特雷莎·梅共同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当记者问到，英美关系到底有多特殊时，特朗普不假思索地回答说：“非常，非常的特殊”，并且强调说：“是形容词中‘最高级别’的一种特殊（highest level of special）。”他还进一步解释道：“我们两国的关系本来就非常‘特殊’，（而此次访问）又进一步强化了，至于未来是否还能比这更进一步，这，我不知道。”梅首相则回应说：“英美友好关系也是我们在全球舞台上扮演的角色决定的”。

其次，它体现于美英两国领导人之间的私人关系，尤其是特朗普十分罕见地对英国首相梅不吝溢美之词，称“她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女士，工作非常出色”。特朗普还表示说，“（通过此次访问）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了解她，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士，我认为非常杰出。”

此外，英国首相特雷莎·梅还透露说，她已经与特朗普达成了重要共识，英国要在脱欧之后与美国迅速制定“一个雄心勃勃的大计划”——《跨大西洋自由贸易协定》，来勾勒英美之间未来的贸易合作关系。特朗普回对此应称：“我们同意达成对两国都有利的贸易协议，这是建立在英国独立（脱欧后）基础上的政策。”

在特朗普访问英国之际，英国政界和军界共有9位高级官员通过向媒体撰文的方式发出呼吁，表达他们对美国特朗普政府的北约政策和美国国家安全政策的支持。紧接着，美国前众议院议长金里奇就此发声，呼吁美国国内应该仿效这9位英国高官，对特朗普予以支持，而不应该对特朗普动辄兴师问罪。金里奇强调说，“对我们美国人来说，（大家）对特朗普做出同样的支持也是非常重要的。”由此可以认定，特朗普对英国的访问，虽然仍有巨大的争议，但它“及时”巩固了两国的传统关系，因为在梅首相因“脱欧”分歧而导致内阁成员连续辞职面临严峻政治挑战的关键时刻，特朗普的到访与称赞不啻是雪中送碳，英国政界作出的回报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敲桌声中使法德承诺提高防务经费

在出席本次北约峰会时，特朗普拿他眼中的“刺儿头”——德国开刀，他公开指责德国因为接受俄罗斯的北溪2号天然气项目而成为了俄罗斯的俘虏。特朗普还在推特上说：“如果德国向俄罗斯支付数十亿美元的天然气和能源费用，那么要北约到底还有什么用？”

外界分析指出，特朗普的做法明显是在借题发挥，并以此为大棒，敲打那些“不积极给北约贡献军费”的成员国。事实上，过去几周以来，特朗普一直不断指责北约成员国未能增加军费开支，也抱怨欧洲不停地占美国的便宜，甚至威胁说如果某些成员国遭到了军事攻击，美国不一定会协助防御。在北约第一天会议后，特朗普干脆变得直截了当，他公开要求北约组织成员在军事预算上“必须立即支付2％的GDP，而非等到2025年”。

在人们的印象中，在过去几十年里，从里根、布什、克林顿、小布什，再到奥巴马在内的历届美国总统都试图劝说欧洲盟国增加它们的军费开支，但没有哪个美国领导人像特朗普这样咄咄逼人，且毫不留情面。最终，法国和德国这两个在欧洲拥有话语权最大的国家纷纷表示，会逐步提升自己的防务费用，直至达到占GDP2%的标准。对特朗普来说，降服了法德这两个欧洲大国，让他们乖乖地掏腰包增加防务费用，至于其它欧洲成员国便不在话下了。

事实上，特朗普对北约各成员国拍桌子式的谈判手法和激将法，并非一无是处，有时的确能够迫使一些对手屈服。分析人士甚至认为，特朗普的强硬谈判策略可能是迫使北约的欧洲成员国承担更大防务费用份额的唯一有效策略。有媒体披露称，最终就连特朗普本人也在偷着乐，他声称，他的“对抗性的做交易的方式”正在完全奏效。研究特朗普的专家表示，特朗普的这一处事行为方式完全来自于他于1987年出版的《交易的艺术》一书中的描述。该书系特朗普的商业实战的总结，强调首先应采取一种漫天要价的谈判策略，其中包括让对手陷入困惑，要价甚至远高于己方实际接受的心理价码，之后再慢慢讨价还价，直至达到自己的最终目的。

美欧关系的未来走向：若即若离还是亲密伙伴？

虽然特朗普此次欧洲之行获得了一定的成果，在外交、军事层面得分不少，但负面清单仍不可低估和小觑，这些都有可能在未来影响美欧关系的发展和走向。

首先，对于欧洲各国来说，特朗普一如既往的不可捉摸，同时无法亲近，依旧有着一种距离感。各国普遍不知如何应对这位不按常规出牌、随意而行的美国总统。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的研究员温贾姆里分析说，“欧洲国家在过去几乎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尝试各种方式来影响特朗普，但是令人失望的是，无论是盛情邀请其出席阅兵的法国总统马克龙的红地毯，还是德国总理默克尔的冷若冰霜，都未能奏效，他及美国与欧洲的关系就是这样若即若离。”看来，特朗普此次对欧洲的访问并没有能够重塑美国对欧洲的强大影响力。

其次，特朗普在布鲁塞尔的北约总部说了许多狠话，包括指责欧洲的北约成员国拖欠应交的款项，而且他甚至还暗示美国可能退出北约，除非北约盟国迅速增加它们的国防支出。然而，“敲打”是一把双刃剑，一旦过头将会适得其反，会导致一些成员国的反感。一些欧洲国家的防务官员就不无担忧地表示说，欧洲如今需要开始思考北约之外的防务计划了，暗示不一定非得依靠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欧洲应有欧洲人自己的防务。法国和德国提出的欧盟防务计划以及组建欧盟快速反应部队或许正是特朗普不停“倒逼”的结果。

第三，必须注意到，特朗普与俄罗斯总统普京的会晤是在诸多特殊政治背景下进行的。一方面美国不断呼吁继续对俄实施制裁，可在另一方面，特朗普却与普京面对面谈笑风生；其次，美国司法部门刚刚发出了针对12名俄罗斯情报官员的起诉，美国国内纷纷呼吁特朗普取消与普京的会晤，然而会晤却照常举行。特朗普的矛盾做法让欧洲国家普遍感到受伤和迷惑，这在波罗的海国家看来尤其如此，这些国家甚至担心特朗普为了展示所谓的“善意”而同意取消北约计划在波罗的海地区举行的联合军演。在他们看来，依靠美国帮助他们去抵御强大的俄罗斯存在疑虑。

第四，尽管特朗普首次提及到自己将竞选连任的事，并对此信心满满，但根据德新社委托民意调查机构YouGov所进行的最新民调显示，有近三分之二的德国人认为，相对于普京而言，特朗普给世界和平带来的威胁更大。具体是：64%的受访民众认为，特朗普给世界和平带来更大威胁；只有16%的人这样看普京。看来，欧洲人依旧不怎么待见这位祖上来自于德国的美国总统。

因此，总体上来看，特朗普这次对欧洲的访问似乎并没有起到密切美国与欧洲盟友的关系的作用，对他个人的声望也没有明显的快速提升，至少在欧洲版图内是如此，唯有通过拍桌子敲打迫使一些欧洲国家心不甘情不愿地增加了军费算是一些亮点。

作者：秦文 李云（国防科技大学副教授）
编辑：施薇

来源：上海美国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