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28日，美国华盛顿，纳瓦罗接受电视台采访的资料图片。|视觉中国

白宫贸易顾问彼得·纳瓦罗因抹黑中国而得到美国总统特朗普赏识。不过近日有人发现，其多部著作中引用的“罗恩·瓦拉”是位虚构人物。消息传出，尴尬的纳瓦罗表示他创造这个人物是用来“娱乐”的，但该借口遭到美国媒体和学术界痛批。

只存在于纳瓦罗的著作中的“瓦拉先生”

美媒称，毕业于哈佛大学的纳瓦罗由于观点太过另类而长期不得志。2016年，正在竞选总统的特朗普苦于没有经济顾问，其女婿库什纳便从亚马逊网站搜索得到纳瓦罗有关中国的书籍，这位当时在加州大学欧文分校教书、从未去过中国的“中国问题专家”得以加盟特朗普团队，并一路进入白宫担任贸易与制造业顾问。据说每当特朗普在贸易问题上与持自由派立场的财政部长姆努钦、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席库德洛发生意见分歧时，就会下令把纳瓦罗叫进会议室帮他辩护。

《华尔街日报》8月报道称，当特朗普决定对中国加征关税时，唯一支持该计划的顾问是纳瓦罗。

从2001年开始，在纳瓦罗出版的经济学著作中，有一个人物贯穿始终。每当纳瓦罗要描述中国的“可怕行为”时，一位名为“罗恩·瓦拉”的人物就会出现。瓦拉曾在2011年纳瓦罗出版的《中国之死》一书中称，“只有中国人能把皮沙发变成酸浴，把婴儿床变成致命武器，把手机电池变成撕心裂肺的弹片”。

瓦拉是谁？在纳瓦罗的笔下，瓦拉毕业于哈佛大学（与纳瓦罗是校友），是名退伍军人，参加过第一次海湾战争，更是位成功的风险投资人和经济学家。他慧眼独具，通过投资那些在经济危机中表现良好的公司，在股市上赚了七位数的钱。他的“逆向投资”天赋为他赢得了一个听起来不吉利的绰号：灾难的黑暗王子。

但瓦拉在纳瓦罗书中的主要职能是抹黑中国。美国密歇根大学公共政策与经济学教授贾斯廷·沃尔弗斯在深入研究纳瓦罗著作之后发现，每当纳瓦罗要开黑中国的时候，几乎都会在该章节的开头让瓦拉说话。在六本书中，瓦拉被引用十几次。比如瓦拉说，“如果你吃中国菜，那你一定是疯了”。

虽然纳瓦罗的观点长期以来被认为过于偏激而未能引起重视，但进入白宫后，其主张却影响了特朗普的经济政策，其著作也引发专家的研究。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日本与韩国历史荣誉教授特萨·铃木系统研究了纳瓦罗的文章，并首先发现其著作中的多个人物和情节极可能是虚构和抄袭的。

铃木在接受《高等教育纪事报》记者汤姆·巴雷特采访时称，纳瓦罗的文风与20世纪初的“黄祸论”极为相似。铃木研究发现，这位瓦拉先生只存在于纳瓦罗的著作中，在哈佛大学没有学习记录，在新闻报道和互联网上也没有任何踪迹。

最关键的是，铃木终于发现，罗恩·瓦拉的英文名RON VARA是纳瓦罗的姓NAVARRO的变位词，换句话说，纳瓦罗极可能把他的姓氏字母拆开，生造了罗恩·瓦拉这个名字。

特朗普也曾有过一名莫须有的发言人

巴雷特打电话给纳瓦罗《中国之死》一书的合著者格雷格·奥特里求证。奥特里曾是纳瓦罗在加州大学欧文分校教书时的学生，现在是南加州大学助理教授。奥特里最终坦白称瓦拉并不真实存在，而只是书中众多“复活节彩蛋”之一。而纳瓦罗另一本书《毁灭的种子：为何经济毁灭之路贯穿华盛顿，以及如何重振美国繁荣》的共同作者、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名誉院长格伦·哈伯德教授则声称，他不知道瓦拉是个虚构的角色。

巴雷特给白宫新闻办公室发邮件并收到回复。纳瓦罗承认瓦拉是“一个古怪的装置和笔名，我多年来一直用它来表达观点和娱乐读者，而不是作为事实的来源”。纳瓦罗把罗恩·瓦拉这个角色比作“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在他的电影里短暂客串，目的是为了活跃气氛”。纳瓦罗还打趣称“终于有人发现了隐藏多年的内部笑话”。

不过铃木并不觉得这个“内部笑话”特别好笑。她说，也许瓦拉一开始是一个异想天开的设置，“尽管在非虚构类著作中这是很值得怀疑的”。但是“一旦他开始被用作对中国的恐惧和厌恶的来源，以及读者可能相信的关于中国产品的危险的信息，这个笑话就没什么意思了，”她说。

铃木称她“不知道纳瓦罗的作品中是否还有其他虚构的来源”。但至少有另一位人物“莱斯·勒布朗”也很让她怀疑，因为这位人物不仅查不到任何信息，而且“勒布朗”刚好是纳瓦罗妻子、一位建筑师的名字。这位“莱斯·勒布朗”在纳瓦罗的书中说，中国进口意味着“省钱，但会送命”。

虽然在铃木之前没有人注意到瓦拉身份的真实性问题，但这并不是纳瓦罗的书第一次受到批评。2017年，凯文·威廉姆森在《国家评论》杂志中指出，纳瓦罗书中一些不可信的事实和数据“已经接近剽窃”。他还指出，纳瓦罗写书“消息来源都很马虎”，比如引用兰德公司一份25年前的有关中国与伊朗关系的报告时，纳瓦罗声称资料是最新的。

纳瓦罗一些著作的出版商普伦蒂斯·霍尔及其母公司培生集团也不认可纳瓦罗在非虚构书籍中捏造人物和事实的说法。培生集团媒体关系总监斯科特·奥弗兰德指出，他们直到本周才知道瓦拉的身份问题， “培生有严格的编辑标准，适用于所有出版业务和作者，我们非常严肃地对待任何违反这些标准的行为，一旦发现，我们会迅速采取行动”。奥弗兰德称，培生计划在未来的版本中加入出版商注释，提醒读者“罗恩·瓦拉不是真人，而是彼得·纳瓦罗创造的一个化名”。

不过，特朗普不太可能对这件事太在意。实际上，长期混迹娱乐圈的特朗普曾在上世纪80年代为自己虚构了一位名叫约翰·巴伦(John Barron)的发言人。

有趣的是，纳瓦罗捏造角色抹黑中国的消息曝光后，美国社交平台很快出现了一个自称“罗恩·瓦拉”的人物。这位“瓦拉”不仅频频以书中角色发言、评论，还给自己起了个中文名“龙腐化”。

作者：文汇报驻华盛顿记者 张松
编辑：王卓一
责任编辑：宋琤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