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街上果絮纷飞的时节了，据说今年飘絮会比往年早上10天。
上海早早的就开始对行道树，尤其是悬铃木进行修剪，帮助降低“梧桐雨”对市民的影响。
很多人会对这些飘扬的飞絮感到恼火，网友们纷纷喊话，要求换树！因为不少人会产生呼吸道不适感，甚至当它们飘进眼睛里时，出现过敏现象。
但这些真的不是梧桐的错！
01
上海的行道树大多种的是二球悬铃木（Platanus × acerifolia），在国外被叫做伦敦悬铃木（London plane），但因为在国内最早在法租界栽种，所以又得了法国梧桐的名字。
二球悬铃木在全球都被选为行道树而大面积种植，尤其是英国。为什么呢？
夏天，它们为路人遮挡烈日；秋天，它们的落叶为马路增添了色彩。除了这些，还有一点很重要的，那就是它能吸附空气中工业污染、空气污染造成的悬浮小颗粒。它的单位面积叶片滞尘能力较强，再加上叶片较为宽大，生长迅速，冠辐大，形成的效应还是很可观的。
几种常见行道树的滞尘能力比较，悬铃木叶单位面积滞尘能力较强｜图源：参考文献[1]
当然这也跟它叶子上面的微观结构有关，它的表皮上面除了有毛被之外，还有一些凹凸形成的沟与脊，可以吸附更多的微尘，而后等着雨水将它们冲刷而下，减少了它们在空气中的漂浮。
叶表皮电镜扫描结构，图2为二球悬铃木的叶，上面有更多的沟与脊｜图源：参考文献[1]
本来这种自然的散布种子过程在自然的生境中是没有问题的，而且选定的还是一个好时候，春天干燥、风大，树叶都还没长起来，挂在高枝上的种子是很容易吹向远方的。
但是，它在城市里大范围扎根，从南到北填满了许多人们规划的道路两旁，这些繁殖的本事都跳不过钢筋泥土围成的圈子了，反而跟城市的尘与风搅在一起，造成城市治理的压力。
如果让我说的话，这种情况谁也不能怪，要怪只能怪风，这一切都要从风开始说起。
02
一切从风摇开芽开始。
要知道这些果从哪里来，我们要先从芽开始。当二球悬铃木完成营养生长，长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它就开始繁殖生长了，从上个秋天开始，它的芽就开始孕育了。
虽说二球悬铃木的秋叶也是一种景致，但是最奇特的还是风把它的秋叶摇下来的时候，你会发现，它已经在开始孕育下一年的花与果了。
二球悬铃木叶柄内芽示意｜图源 https://landscapeplants.oregonstate.edu/plants/platanus-acerifolia
它的芽（混合了花与叶的混合芽）就藏在它叶柄里。这种叶柄内孕育新芽可能是一种很好的防虫啃食机制，新芽太早冒出来是很受昆虫欢迎的，而悬铃木的芽一直藏到秋天时分，此时蚊虫已去，它的新芽才露出来。
当然仅仅防虫是不够的，芽冒出来后就是冬天了，它的芽要靠着紧急储备一些战略资源，比如可溶性的蛋白质、氨基酸以及一些抗氧化的酶，才能熬过冬天的冷与阳光直射。
03
春天的风里排满了行程。
在春天时分，二球悬铃木急着把种子散出去是有原因的，它的一整个繁殖的周期，风都是重要的推动力，两者要避免互相干扰。因为种子散布是不需要温度上升的，只需要风，所以种子的散布先开始。
接着它的花芽与叶就一起冒出来了，有趣的是它的传粉过程同样需要风来完成。
二球悬铃木枝顶雌雄花序示意｜图源 https://landscapeplants.oregonstate.edu/plants/platanus-acerifolia
上一年的果子刚散完后，它的花序就在枝头抽出来了，因为风力散布花粉的缘故，它的雌雄花是分开的，而且花瓣极度退化。这样既能减少雌雄器官之间的相互干扰，也能减少花瓣对散粉的阻碍。一切都是因为风的缘故，它的雌雄果序都挂在了枝头，不藏着，而且都是球形，增大风的受力面积，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们看到的果实也是一个个球。
雄花序成熟了，没有花瓣的干扰，雄蕊一根根支出来，风一摇，花粉就从四面八方散出去，这些花粉量大、质轻，毕竟依靠风来散粉要能随风舞起来，太重可不行。而且无形的风不知道会把花粉散去哪，所以需要靠大量的花粉去碰运气，才能偶尔碰到雌花，完成授粉。
二球悬铃木雄花序形态示意｜图源 https://landscapeplants.oregonstate.edu/plants/platanus-acerifolia
当然雌蕊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要从风中捕捉到雄蕊散出来的花粉，虽然不能走路，植物也有其它的方法。那就是，同样也长成个球，从四面八方张开自己的柱头，每一个柱头都可以接受花粉，继而发育成我们早春见到的，毛茸茸的种子。
二球悬铃木雌花序形态示意｜图源 https://landscapeplants.oregonstate.edu/plants/platanus-acerifolia
当这一切都在风的鼓动下完成后，它才顺利走上了挂果之路。
知道它们挂果之路如此不易之后，我们或者能够对它形成的干扰平心以待，毕竟一切只是繁殖本能而已，造成的干扰也来源于人类的大面积种植。
二球悬铃木果实 图源：张文文拍摄
这样的后果也需要人类自己来处理，在掌握了它的繁殖特性后，也有许多手段控制它们的四处飞舞，比如上海正在做的科学修剪，以及在挂果期时打脱落酸等激素，促进它落果等等。
在没有完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我们不妨把这当做一次了解它的机会，毕竟在这个城市里，它与你的无数次照面才换来你这一次的回眸。
作者:廖鑫凤
编辑：沈湫莎
责任编辑：任荃
来源：上海自然博物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