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医生的国庆中秋家宴

本帮熏鱼、红烧水笋、酱香牛肉、崇明金瓜……一桌子菜摆好，一家人终于齐齐整整了，对“上海最早逆行者”、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重症医学科副主任、援鄂医生钟鸣一家人来说，10月1日的这顿国庆中秋家宴，是一顿迟到了整整9个月的年夜饭。

“一切能重归简单的生活，实在太美好了。”钟鸣在电话里告诉记者，按此前约定，这次国庆中秋晚餐定在了表妹家，几家人一起，吃得都是家常菜，但跟过年一样，平静而温馨。

对钟鸣来说，更能体会这份家常生活背后的分量与来之不易。

▲1月23日，在上海的钟鸣一个人搭乘上了前往湖北的列车

今年1月23日上午10点，武汉“封城”，也是这天，中山医院重症医学科副主任钟鸣接国家卫健委指令驰援武汉，出发准备时间不足3小时，钟鸣义无反顾地出征了。他驰援的地方就是后被称为武汉救治中心地带汉金银潭医院，他带领一支包括武汉当地与外地驰援武汉的“混编”医疗队奋战在重症病区，投入最危重新冠患者的救治。小年夜出征的钟鸣，又被称为“上海最早逆行者”。

▲在金银潭重症病区的钟鸣

在武汉“出生入死75天”，钟鸣经历了职业生涯里的最大挑战，早期救治中重症患者连续去世，ICU里的各种监测仪器一直在报警……他回忆，第一次走进金银潭医院，看见的第一位病人就是一位医生。“在救助过程中被感染，两肺已经全白，他只比我年轻5岁。”钟鸣说，最初的病区里，30个病人中20个都是严重低氧血栓，心跳随时会停掉。放在平时的ICU病房，有一两个这样的病人，都让人紧张，这里一下子有20个。

也是在金银潭，他遇到一群“生死战友”，比如一起工作的老涂夫妇，是肺结核方面的医生，临时抽调来ICU给专家打下手，像老黄牛一样默默无闻地把脏活、累活都干了。“后来我看到报道才知道老涂夫妇疫情期间一直住在车里，停在金银潭医院旁，他们不敢回家，怕影响家人。我从没听到抱怨一句没睡好之类的话，不论条件多么艰苦，他们都一声不吭”。钟鸣说。

这个国庆节，钟鸣与包括老涂夫妇在内的“战友”们在网上相见。曾奋战在金银潭南楼六病区的医护们有一个微信群，这群“南六战士”在双节里互道珍重，还一同开心地“围观”了武汉极地海洋公园的“重启盛况”。

双节里，武汉极地海洋公园的免门票政策让它迎来了大客流。看着“战友”们在群里发出海洋公园的参观盛况，“南六群”的医生们欢乐地调侃——“人比鱼多”。

“看着这一切，还是很感慨的，当时，我每天从金银潭医院走回酒店，街上空无一人，而武汉的同事跟我说，这条路没有疫情前是常年堵车的，就因为紧挨着海洋公园。回到酒店，我的房间就正对着这座海洋公园，画面如同拍电影一般，游乐设施空置着，一切都是静止的。”钟鸣说。

今年9月，钟鸣随着抗疫报告剧《在一起》主创重回过武汉，尽管是一夜即归的旋风式重回，但他几度红了眼眶。

“最感慨的是两次抵达方式的不同：1月23日，正是疫情刚暴发的时候，因为没办法直接从上海飞到武汉，我先坐了火车到麻城，然后再从麻城辗转两趟车才到的武汉，非常不容易。这次回来，直接飞机抵达武汉，出了机场，街头上熙熙攘攘，让我感觉‘武汉真的回来了’。”钟鸣说。

作为医生，国庆也并非完全的休息日。今天中午11点多，接到记者的电话时，钟鸣正在电脑前准备着PPT。“节后就有学术讲课，还有之前写的论文、申请的课题都需要跟进。”钟鸣说，武汉归来后也一直在忙，如此大段的休息时间还是第一次，得好好利用起来。

节日里跑医院“加班”对医生来说也是常态。就在10月2日，钟鸣还回了中山医院查房。“前几天来了一个重病人，差点需要上ECMO……当医生，只要有患者，就得去看，不管是不是节假日，习惯了。”钟鸣说，国庆接下来的假期里，除了回医院查房看患者、整理学术资料，还要完成一个与家人的约定：带着妻子女儿去一次迪斯尼，“相当于去国外度假了”。

如果钟鸣小年夜不出征，按原计划他是要一家人去国外度假的，出征消息下来后，他退掉了全家的机票，女儿对他说：爸爸，我们等你平安回家再团圆。

如今，团圆的日子真的来了。

▲4月20日，钟鸣从武汉平安归来，隆冬出征，春日归来，上海人民“钟”于等到最早逆行者归来

“在武汉，没想过这样日子的到来，也不敢多想，最艰难时一度以为得秋天才能回家。后来随着疫情慢慢控制好了，才敢去想回家的日子。这些奋斗的一幕幕如今看来，感觉就像是昨天，但其实已过去了大半年，大家的生活已恢复到从前，对我来说，那些恐惧的悲伤在心中慢慢淡去，感动真挚的情感却越来越深刻。”钟鸣对记者说，经历过这一切才明白，忙碌充实却又平凡的岁月实在太珍贵了，太需要珍惜了。

作者：唐闻佳
责任编辑：樊丽萍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受访者、中山医院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