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曾国藩算算账》张宏杰著 中华书局 2015年1月版
■李寅初
曾国藩的功业道德文章，世所瞩目，坊间关于他的研究成果可谓俯拾皆是，但可惜能兼得严肃与趣味者甚少。近日读到的《给曾国藩算算账：一个清代高官的收与支》，算是一部以小见大、有依有据，又极具趣味的佳作。作者张宏杰从曾国藩的日记、书信等材料入手，替他仔细盘算了一番工资收入、人情往来、日常花销等情况，进而钩沉出曾国藩鲜为人知的一面，获得了一个观察晚清社会的特殊视角。
这中间最可能颠覆大众印象的是：原来曾国藩很穷！在北京做了整整十三年的京官，借贷和哭穷一直是曾国藩居京经济生活的主旋律。因为“胸中无学手无钱”，连仆人都敢鄙视他，卷铺盖另寻高枝。虽然中了进士，但大舅依然“陶穴而居，种菜而食”，过着半野人的生活。二舅也是贫病交加，直到去世，也没能沾到外甥一点好处。
为何做京官的曾国藩这样穷？据张宏杰的分析，这与清代京官的低俸制有很大关系。在京做官十三年，虽然曾国藩屡经升迁，但年俸一般只有一百多两白银，高也不过四五百两。这点银子，要养全家大大小小十几口人，还得养车租房、交际应酬，根本不够花。
许多京官为了弥补赤字，只能厚着脸皮“打秋风”，交结地方大员收受“碳敬”、“冰敬”，甚至以权谋私，包揽词讼，干预公事。但即使如此穷困拮据，曾国藩依然能克制“利欲”，立下了“不靠做官发财以遗后人”的誓言。
这本书考察的是曾国藩做京官时期的经济生活，这是他蓄势待发的时期，此后，他离开京城，办团练、办洋务，位日高、权愈重，是否守住了当初的誓言呢？
据张宏杰在另一本著作《曾国藩的正面与侧面》中的研究，即使在身为地方大员以后，曾国藩也并没有像民间传说的那样暴富。在湘军时期，他作为最高统帅，带兵十二年，拥有绝对的财政权，先后支出军费三千五百万两白银左右。如果曾国藩稍有贪念，则十多年军旅生涯，很轻松就能积累百万资产。但实际上，他并没有上下其手，发财致富。终其一生，所积的“养老钱”也不到两万两白银——这是一个非常小的数目，可堪对照的是李鸿章的存款：八百万两白银。在曾国藩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到一个为官者的品德和操守，这恐怕也是他被后人敬仰推崇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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