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个月前的2014年3月5日，作为“列席成员”的佩兰在沙迦球场边目睹了一场崩溃式的失败——0比3，在以这样一个比分输给伊拉克后，中国队仅仅依靠一个净胜球的优势成为成绩最好的小组第三，以最惊险的方式晋级澳大利亚亚洲杯决赛圈。自从那一刻起，绝大部分人都认定这支国家队将在亚洲杯赛场上遭遇难堪，即便国足在小组抽签中避开了日本、韩国、伊朗和东道主澳大利亚。

现在的结果只能用意外来形容：两战过后就提前锁定小组头名，三战全胜创造本队参加亚洲杯以来的最佳小组赛成绩。这让人们跌破眼镜却欢呼雀跃的成绩，是如何产生的？主帅佩兰与领队刘殿秋，都用“综合因素使然”来回答。但是在记者看来，本届国家队有着许多以往国足从未拥有过的东西，而佩兰，更是一位比“米卢”更“米卢”的教练。

超自信的球员

姜至鹏与颜骏凌在宾馆同住一间房。第一场与沙特的比赛一结束，姜至鹏就在房间里冲后者发起了牢骚，“为什么不让我上？我觉得我完全有实力首发上场，我今天看了，沙特那几个球员根本不行，我上的话绝对轻松突……”听着他的牢骚，颜骏凌直想笑，当和记者说完这个故事后，这位国足第三门将不禁也感叹了一句，“他不错了，第二场比赛就上了，我呢？谁又知道我有多想代表国足守一场啊。”

若在以往，姜至鹏的牢骚可能会被视为一种队内的“不安因素”。但在佩兰看来，这恰恰是最为宝贵的“自信”。“对于佩兰来说，选材是最困难的事情。”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翻译赵旭东说过这样一句话，“因为时间短，他对球员的情况非常不了解，因此有时候只能通过看数据外加凭经验的方式来挑选集训球员。”赵旭东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其实从一开始，佩兰在挑选球员时就已经有了两个非常明确的标准，那就是“自信”和“荣誉感”，这两点的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技战术能力，而今天的这批国脚、尤其是年轻人，人人都同时具备这两点。

“佩兰不需要那些在球场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球员，他需要那些怀着必胜信念上场的球员，需要那些即便在逆境中也绝不放弃的球员。”国家队的一位工作人员如此对记者说，“正是因为他的用人标准，我们看到了两场逆转，如果不是这批球员的个人气质，这样的胜利不会到来。”

作为国家队领队，刘殿秋非常赞同这种看法，“每个人经历的时代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那么个性和眼界就必然不同。今天这批生于1989年甚至更年轻的球员们，都赶上了中国经济发展的好时代，拥有难能可贵的‘自信’和为国争光的荣誉感，佩兰很好地利用了这种特质，在调教球队方面，他的确有一套。”

不开会的氛围

如果要说本届国足与以往相比的另一个显著变化，那就是超轻松的氛围。

国足与朝鲜队比赛前夜，从当晚20时至深夜24时，国家队酒店大堂里先后有三组人马在采访国脚，而另一些球员则选择就着微冷的夜色出去逛上一圈。23时45分，当领队刘殿秋看见一位前卫球员急匆匆地结束采访准备回房间时，他也只是笑着喊了一句，“超时了，超时了啊。”紧接着转头和记者继续聊天，“听说，这附近有家川菜馆特别不错啊……”

2002年，记者曾前往韩国日本采访世界杯，即便是在那个举国为足球欢庆的年代，也从未看到过今天这样宽松的氛围。据悉，本届国足不仅没有给队员们下达“封口令”，反而要求国足成员对于记者的采访做到“不拒绝”。于是，我们也就看到了随时都能“逮到”的队员们，在混采区半小时走不过30米的佩兰，以及大家在“采厌”了队员之后将话筒伸到了翻译的面前，“没办法，说了‘不拒绝’。”赵旭东挤着眉毛说，“其实，翻译真没什么好采访的。”

除了记者们享受到宽松环境的便利，据几位老队员们透露，本届国足与以往最大的不同，就是几乎不开会。“我进入国家队的机会比较少，不太清楚之前的情况，但是这次来澳大利亚之后的确很少开会。”上海籍球员蔡慧康告诉记者，“佩兰似乎更愿意用单独交流的方式来了解球员的想法和情况。亚洲杯开始后，他几乎每天都会和我聊上一会，我还不是主力都这样，更别说那些首发队员了。”

“其实国家队的氛围就该这样，不用弄得严阵以待、如临大敌似的。”刘殿秋说，“作为竞技运动，足球当然会有一个胜负结果，但如果过于紧张了反而适得其反，以往我们的确有些做得不够的地方。这一次，我们只是让氛围回归正常而已，甚至连心理医生都没配。”

更“米卢”的主帅

在中国足球的历史上，塞尔维亚人米卢蒂诺维奇曾以率领国足杀入世界杯而被铭记，他提倡的“快乐足球”理念更是让众多足球从业人员开了眼界。今天的佩兰，不仅在很多做法上与米卢非常相似，并且还有一些地方比米卢更“米卢”。

“佩兰的确不太一样，除了在训练场上比较严厉之外，平时生活方面他几乎就不管我们，即便是在生活方面有一些小小地违反队规，他对大家也都非常宽容。”吴曦告诉记者，“我不能说究竟是好是坏，反正参加这次亚洲杯让我感觉非常轻松舒畅。压力依然会有，但大家不会再一天到晚都紧绷着神经了。”17日晚，郑智的太太带着儿子来到宾馆“探班”，一家三口团聚，其乐融融，“打比赛就是要赢球，如果不想赢还踢什么？但这也不意味着我们平时每一分钟都要想着‘赢球赢球赢球’，要这样能踢好吗？”在这支国足中资历最老的郑智如此说。

一位曾经历过米卢时代的足协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和前者相比，佩兰或许更适合中国队。“作为塞尔维亚人，米卢虽然表面上总嘻嘻哈哈的，但其实城府比较深，有些想法你不一定能一下子就看出来。但是佩兰不同，他完全会把自己的所有想法告诉你，你不用考虑他是不是在打什么小算盘，这个人非常真实。”前两天，范志毅在训练场边将武磊、蔡慧康和张琳芃拉到一起聊了好久，给他们传授经验，“如果换做其他外教，人家可能就不乐意了，但佩兰看到后一句话都没说，还冲着他们笑了笑，相比其他法国教练，他真的很‘另类’。”

文汇报特派记者 陈海翔（本报堪培拉1月18日专电）